此時屋外狂風大作,透過窗縫、門縫鑽了進來,屋內燭火搖曳,明明暗暗。突然,「啪」的一聲窗牖被風吹開彈到了牆上,廂房立時陷入了黑暗。
幾道銀光閃過,遠處雷聲陣陣,陸聽瀾忽地站了起來,陳沖終是忍不住抬起頭,看到他一臉的淡漠。
陸聽瀾走到門邊,暗一叫住了他:「榮清近日打著您的名號與嚴黨的人來往甚密,需要不需要出手敲打他一下?」
「不用,也算給他們找點事情做。」陸聽瀾毫無感情地道。
暗一又硬著頭皮問:「今日齊天揚已經發現了我的蹤跡,並設法甩開了我,您看還需要繼續盯著嗎?」
「換個人繼續盯著……今日的事以後都不准再提。」陸聽瀾說完抬腳出了門。
他回到內室,果然看到榮茵被雷聲驚到,躺在褥子裡不安地皺眉。他脫鞋上了床,從身後擁著她,陣陣溫暖從她身上傳過來。
榮茵動了動轉身抱住他,半夢半醒間,似乎感受到了他身上的涼意,拉起被子蓋到他身上,含糊地問:「您踢被子了?」
陸聽瀾嗯了聲,知道她還沒醒,柔聲道:「睡吧,我在。」輕輕地拍著她的背安撫,很快,她又睡熟了。
大雨來得急也去得快,這會兒只剩悉悉索索的聲響了,陸聽瀾閉著眼睛,想起在溫泉莊子時榮茵哭著讓自己相信她的話,也答應過他不再見齊天揚的事。他的呼吸不自覺加重,仿佛聽見了身體裡血液反覆沖刷的聲音,胸口似堵著什麼,叫囂著要衝出來。
他極力壓制著自己,憤怒就
會失去理智,或許今日的事真的是齊天揚要挾蘇槐做的,她並不知情,也不是商量好了特地去私會。
他既承諾過要信任她,就應該做到,夫妻之間,容不得半點猜忌。
第二天起床,院子裡落了一地西府海棠的枝葉,陳年媽媽替榮茵布菜:「昨夜下了好大的雨,又是打雷又是閃電,跟夏天下似的,今年春天也太反常了些。」
榮茵朝窗外瞅了眼,一名僕婦用蘆葦制的掃帚將落葉掃到一旁堆了起來,新芽嫩綠的顏色很亮眼。她不記得自己半夜醒過的事,好像跟七爺在一起後,她睡得越來越好了。她低下頭,嘴角露出一抹笑容。
陳媽媽又道:「今兒請安有的熱鬧了。」她見榮茵迷茫地望過來,立即道:「您忘了,小將軍五月裡頭就要與李小姐成婚,喜春閣早忙開了,如今將軍府沒有長輩,一切全靠五夫人操持,前幾日去下聘還是五老爺與三老爺去的。」
榮茵卻想起了那個瘦馬的事,到最後張瀟還是沒擰過,陸聽潭將母子接進府後安排在了喜春閣後面的小院子裡。聽說瘦馬挺著大肚子來請安時,張瀟連面都不曾露。
松香院果然很熱鬧,榮茵到的時候她們已經在討論筵席該做什麼席面了。陸老夫人拉榮茵坐到炕上:「雖然二月了,但也還冷著,你怎麼不多穿些?」
「母親,我穿得多呢,有陳媽媽盯著我,您還不放心嗎?」榮茵笑著回了,她穿的是絲綿夾襖,出門還會披斗篷拿手爐,怎麼也不會冷,陸老夫人不過是心疼她。
陸老夫人大聲笑出來,又指了指張瀟:「你也一起聽聽你五嫂嫂怎麼操辦筵席的,這大手筆就是取王公貴女也使得。」
張瀟端起茶盞喝了一口:「我就當母親是誇我了,您不知道,李大人就這一個嫡女,平日裡寵著愛著,嬌貴得很,我也不能敷衍了,又不是姨娘通房的,能隨意打發。」
張瀟一番夾槍帶棒的話,是故意說給榮茵聽的,讓她知道,就算榮蕁是她的妹妹,也什麼用都沒有,妾就是妾,她可不會看在誰的面子就優待了。說完還看了榮茵一眼,她正偏過頭與趙氏說話,眉眼彎彎,好像沒有聽到一樣。
說完席面,又說起了迎親的人選,陸老夫人說了,張昂的父親鎮守邊關不能回來,陸府會協助張瀟把親事辦好,讓她需要什麼直接說出來。
張瀟笑了笑:「多謝母親,如今阿弟雖然身為三千營的副將,但他與之前在五城兵馬司的同僚也還有往來,他說了,迎親的人就從兵馬司和三千營的兄弟里選,讓我不要操這份心。」
陸老夫人點頭:「小將軍倒是比以前沉穩了不少。」
正說著陳媽媽快步走了進來,低聲在榮茵耳邊說了句什麼。榮茵驚訝地看著她,懷疑自己聽錯了,確定是真的後立即向陸老夫人請辭告退。
琴書在屋外等著她們,方才是她來傳話的。等離松香院的院門遠些了,榮茵才問她;「四妹妹和誰來的?」
琴書邊走邊道:「四小姐帶著彩蓮姐姐和婆子來的,現下在東稍間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