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茵看了眼更漏,已經快亥時了,扒拉下他的手握住:「年前您就很忙了,這麼久還沒忙完嗎?」
陸聽瀾無奈地笑:「朝堂之事可沒有忙完的一天,委屈你了。」
才不是因為這個。榮茵皺了皺鼻子:「再怎麼樣也要注意休息,您下次晚了就不用趕回來了,我身邊有這麼多丫鬟伺候,您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不行,你睡覺不老實,總是踢被子,現在夜裡寒冷,會著涼的。」陸聽瀾親親她的臉,轉身朝淨室走去,「這件事只能聽我的。」
榮茵想起他方才的眼神,若有所思地盯著他的背影。
陸聽瀾洗漱完出來,內室里已經沒有榮茵的身影了,還以為她先睡了,放輕動作掀開床幔,卻看到她躺在床上眼睛濕漉漉的睜著,是打哈欠時冒出的眼淚,明明已經困得不行了,就是不睡。無奈地道:「等我做什麼,快睡吧。」
「我有事要跟您說。」榮茵搖頭,等他上了床躺到他懷裡。陸聽瀾環住她,閉著眼睛嗯了聲:「說吧」。
榮茵把玩他另一隻手,不緊不慢地說了。話音剛落,就被他抓住手腕坐了起來:「你要去哪裡?拿路引和身份文書做什麼?」陸聽瀾嗓子發緊,難怪她要看《水陸路程》。
「疼,七爺您先放開我。」榮茵還來不及驚訝,就被他勒得發疼,抽回手一看手腕已經發紅了,她握著紅腫的地方往後退了退,「您怎麼了?」
陸聽瀾閉了閉眼,深吸了口氣,不喜歡她畏懼自己的樣子,將她又扯回懷裡抱著,親了親她的手腕:「抱歉,很疼嗎?我去拿藥膏來。」
「不用,一會兒就好了。」榮茵拉住他,覺得可能是朝堂的事讓他煩心了,忽略心底那抹淡淡的不安,將白日裡榮蕁來過的事說了,「要路引和身份文書的不是我,是四妹妹……您說這樣做真的好嗎?」
陸聽瀾揉著她的手腕,頭也不抬地問:「你是怎麼想的?」
「四妹妹看起來過得很不好,我不願她繼續受苦。」榮茵抱住陸聽瀾,說起了榮蕁以前的事,「……她受到委屈從來不會哭的,今日我一見她,就知道她心裡難受。七爺,我小時候是個蠻橫的,曾對她不起,她對我有所求我就不忍心拒絕,可我也怕做錯了。」
「你都說了榮蕁從小是個打定了主意就不會輕易改變的人,若是你不幫她,她肯定還會想其他辦法,而且沒有路引和文書也能走,只是在路上遇到的麻煩不會少,就怕到時出了事你又會自責自己沒幫她。」陸聽瀾握著手腕看了看,還有點紅,不過明天起來應該不會腫了,她的皮膚真的很嬌氣。
其實今日想了一下午榮茵也想到了這點,但她還是憂心忡忡:「可我就是擔心,四妹妹從未出過遠門。」
陸聽瀾摟著她又躺下:「我倒覺得她挺聰明的。」
「這是從哪兒看出來的?」榮茵支著腦袋,趴在他的胸膛看他。
陸聽瀾垂下眼,抬手摸著她的臉,緩慢的、一寸一寸的撫摸,心中的情緒不停翻滾。連榮蕁都知道有事可以通過她來找自己求助,可她呢?她遇到事第一個想到的從來不是自己。
「我安排兩個人跟著她,這樣就算她反悔了也能隨時回來,你看行嗎?」陸聽瀾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這樣當然是最好的,榮茵點頭沒再追問他,又說:「還有路引和身份文書。」
「好,明日我就交代給陳沖,他會弄好的,睡吧,已經很晚了。」陸聽瀾給她掖好錦被,溫柔地輕哄。
第二天榮茵起床就晚了些,陳媽媽領著琴墨和琴畫端著熱水進來伺候她梳洗,往日陳媽媽都要和她說笑幾句,今日卻反常地一語不發。榮茵看了陳媽媽一眼,見她神情凝重,不由問道:「怎的了,一大早上的發生了什麼事不成?」
「五老爺剛接進府的瘦馬病重,現在都餵不進去藥了。」陳媽媽是想了會兒才說的,怕榮茵覺得大早上的聽到這種事晦氣。
「什麼時候的事?」榮茵皺眉,今日病重,那早幾日應該就病了,她怎麼一點消息都沒聽到,「那肚子裡的孩子?」
陳媽媽低聲嘆息:「天不亮的時候,就是有孩子才麻煩呢,大夫說了不保住大人孩子也活不成,可要保住大人就得先落了胎,橫豎孩子都活不成了,可那瘦馬說什麼都不同意,躺在床上疼得直嗷嗷叫,院子裡伺候的下人聽了都害怕。」
榮茵心想,陸老夫人為了孩子出生後不被人在背後指點有個瘦馬出身的生身母親,主動提了讓陸聽潭抬做姨娘,下個月就是納妾禮了。那孩子是瘦馬能進陸府的保障,沒了孩子她就什麼都不是,當然不會同意。
榮茵問她:「大夫說了嗎?好好兒的究竟生了什麼病,這才進府幾天。」
陳媽媽左右看了看,找藉口把琴墨和琴畫支了出去,小聲道:「奴婢也只是聽人說,您隨便聽聽就是。大夫說不出是什麼急症,偏那瘦馬哭著喊著說是五夫人下了藥害她,怕她生下孩子爭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