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堯樂呵呵道:「那我吃。」
郁春明已經走遠了,派出所里沒人清楚他去了哪裡,就像大家也不清楚他住在哪裡、家中還有什麼親人、身邊有著怎樣的朋友一樣。
這人是個不折不扣的「孤魂」,每天飄來飄去。他從不與人多交流,也很少露出笑容。平日裡,頂著一張倨傲高冷的臉,看人時先抬下巴,生怕旁人不知道他是從大城市來的高知刑警。
關堯討厭他這副做派,可關堯又不得不承認,他這副做派,看起來還挺帶勁。
——尤其是在案發現場分析案情時。
等吃了飯,回到研判室,留在林場派出所的專案組組員已基本都去出了外勤,只剩一個中午剛從金阿林山地區首府調來的痕跡組年輕女警。
這女警氣質嫻靜文雅,扎著馬尾,坐在會議長桌那端,正低著頭敲電腦。
孟長青不知何時鑽進了這間屋子,他鬼鬼祟祟地蹲在關堯的椅子底下收拾材料。這小子收拾材料時眼睛也不老實,時不時抬頭,望一眼那邊的女警。
「看啥呢?」關堯抱著胳膊,打量他道。
孟長青立刻起身一個立正:「師,師父,你回來了?」
關堯拉開椅子坐下,似笑非笑地看這小徒弟:「你挺積極的啊?」
孟長青抓了抓腦袋,刻意挺直腰背道:「我就是想著,幫幫忙,看你們這裡,需不需要啥……」
「啥都不需要,」關堯一揮手,「你請回吧。」
「哎,是。」孟長青有些失落地回頭看了看那位仍在目不斜視敲電腦的年輕女警,「我,我走了。」
「走吧。」關堯笑著說道。
孟長青依依不捨地出了門,臨走前,還得再伸腦袋看看,他親愛的師父到底有沒有什麼要緊事吩咐他。要不是李小田那邊來了個盜竊的警,需要人手,這小孩還不知要在門口徘徊多久。
「整這死出。」關堯失笑。
這話被坐在那邊的女警聽到了,她抬起頭,看向關堯:「他是你徒弟?」
關堯一愣,心裡趕緊道一句那小子可千萬別把為師的臉都丟盡了,這才開口問道:「咋了?剛剛蹲在這屋裡刺撓你了?」
女警站起身,笑了一下,向關堯遞出了手:「你好,我叫那菲,是你們這兒……郁春明警官的師妹。」
「師,師妹……」這下輪到關堯磕巴了。
「他比我大兩級,我們在警校的時候就很熟了,算是一個師門出來的。」那菲說完,又補充了一句,「不是松蘭市局王隊長的那個師門,是警大陳教授的師門。」
「哦哦,」關堯趕緊上前握住那菲的手,「郁警官的熟人挺全乎。」
「畢竟警大里老鄉不多,所以我們這幾個從金阿林山走出去的,互相都認識。」那菲說道。
關堯眉梢一抬:「金阿林山?郁警官不是……松蘭人嗎?」
聽到這話,那菲原本熱絡的表情一僵,她迅速把關堯從上看到下,又從下看到上,然後以一種生硬且略帶尷尬的語氣說道:「啊,他……以前在這邊住過一小段日子。」
「這樣啊……」關堯點點頭,「我是聽說,他好像在麼零三林場待過,不是很了解,不好意思。」
這話說完,關堯注意到,那菲看自己的眼神逐漸變得古怪起來,她重新坐下,隨後把鍵盤敲得飛快,似乎在處理什麼工作難題。
關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只好低頭翻看材料。好在是片刻後梁崇和韓忱進屋,拯救了原本侷促的氣氛。
這天下午,在將全部案情梳理完畢後,關堯被分派去了監控調度檢查。他領著興致勃勃想要加入專案組的孟長青,在電腦前蹲了大半天,將前五天扎木兒幾乎所有的監控錄像調度出來,也沒找出失蹤的劉斌在離開龍崗村後,到底去了哪裡。
等到晚間,孟長青打著哈欠道:「師父,該不會劉斌也被野獸吃了吧?」
關堯皺著眉,看了一眼手機:「郁春明今天是不打算回來了?」
孟長青睜著一雙朦朧睡眼問道:「郁警官是不是生病了?」
「生啥病?」關堯不耐煩地放下手機,「他早上在研判室里懟天懟地的時候,看著挺精神的。」
「那我看他中午走之前,在飲水機那邊,往嘴裡倒了一把藥。」孟長青說道。
關堯神色一凝,回頭看向了郁春明的辦公桌。
這人大概是有強迫症,桌上整整齊齊且一塵不染,除了一台電腦和一個滑鼠外,什麼東西都不放,下面的柜子和抽屜也被鎖得端端正正,沒有他自己手上的那把鑰匙,誰也打不開。
收回目光,關堯「嘖」了一聲:「好好看監控吧,操心那老些事,你也當聯合國秘書長了?」
孟長青一本正經地問道:「還有誰當聯合國秘書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