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人站在一處高地,背後是片茫茫原野,其間穿過了一條長河,遠處的河上架著座高聳的大橋。儘管是黑白照片,但仍能看出天高氣爽、雲淡風輕。
「7月19日,墜日原。」關堯輕聲念道。
這是一行寫在照片下的小字,已經有些難以辨認,但憑藉著對環境和地理位置的判斷,關堯意識到,這張照片的拍攝地點,大概就是如今松蘭烏那江魚崖島後的濕地,當地的農民管那裡叫「墜日原」。
「這是在松蘭拍的?」關堯抬起頭,問向江敏。
江敏沒答話,視線似有似無地往郁春明身上瞟。
郁春明緊緊地盯著照片上的那個男人,神色有些冷峻。
「不是,你看他……是不是長得有點像咱們郁副廳長?」關堯再次問道。
郁春明收回了目光,淡淡地回答:「不像。」
「不像?」關堯詫異。
現如今,在扎木兒警務系統中,還有誰不知道郁春明和郁鎮山的關係?背後那麼多人在嚼舌根,郁春明若不是郁鎮山的兒子,早就有人站出來澄清了,可是直到今天,大家仍在津津樂道此事。
那就說明,郁春明確實是郁鎮山的兒子,可是,兒子都說不像了,關堯還有什麼理由繼續堅持著說像呢?
「他是我前夫。」這時,江敏忽然開了口。
「前夫?」關堯吃了一驚,這難道就是當初王姨和他奶奶總是在背地裡嘀咕的那個前夫?
江敏抽了口煙,語氣平平:「他不是個畜生。」
是不是畜生並不緊要,關鍵的是,這人到底是誰?
「他叫啥啊?」關堯問道。
江敏仍是那副表情,她掀了掀眼皮,一臉冷淡地回答:「忘了。」
「忘了?」關堯有些難以置信,既然是前夫,居然能忘了名字?
可江敏顯然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了,郁春明也對照片上的男人興致缺缺,他打開了一封相冊夾層里的信,說道:「這個是艾華寫的。」
「艾華?」關堯立刻被勾去了注意力,轉頭看向那封信。
信里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無外乎艾華對江敏的表白與傾慕,他抄寫了大量的詩詞,自己編纂了一些風花雪月的調調,說要譜成曲子,送給文藝團,讓江敏唱給他聽。
關堯讀完,一陣牙酸:「這個艾華,還是文藝青年啊。」
江敏冷笑了兩聲,沒對此多做回答。
郁春明卻說:「你看這封信寫成的日期,9月22日,還有年份,不正好是三十三年前嗎?應該就在艾華送出這封信的第二天,大火燒起來了。」
「就是第二天。」江敏在一旁接道,「我記得,那個畜生是23號晚上把信交給我的。」
「江嬸兒你記這麼清呢?」關堯不由問道,「那當時,艾華是一個人來給你送的信,還是和錢國偉、徐文一起?」
江敏夾著煙,想了片刻,回答:「跟錢國偉一起,沒有徐文,但是他們送完信,就去找徐文喝酒了。」
「送完信,去找徐文喝酒了……」關堯在看著郁春明記下了這句話後,接著問道,「那第二天呢?第二天大火是在傍晚燒起來的,那之前,你見過錢國偉嗎?」
「沒有。」江敏想也沒想,便立刻回答,「24號我不在廠里,也不在文藝團。」
「這樣……」關堯點了點頭,「23號的晚上,錢國偉和徐文、艾華一起,在外面喝酒,據艾華母親說,大火燒起來前,艾華已經很久沒回家了,也就是說,那天晚上,很可能錢國偉和徐文也沒回家,他們是在一起的。」
「他們確實是在一起的。」江敏立刻證實了關堯的想法,「這仨人天天鬼混,那天晚上,他們就擱廠子裡頭過的夜。」
「那之前呢?」關堯還想問更多的東西,「之前幾天,錢國偉有沒有做過啥異常的事兒?」
「沒有,也可能做了,我不清楚,」江敏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回答,「我當年見著他,都繞道走,這人霍霍過不少小姑娘。」
這是江敏第二次提起錢國偉的「作風問題」了,郁春明迅速捕捉到了重點,他立刻問道:「那這人對你有沒有……」
「有。」江敏沒等郁春明問完,就給出了回答。
關堯臉色微變,他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人,示意少問這些事。
也對,江敏的感情經歷似乎並非此案重點,他們是來打聽錢國偉的,其他不相干的事,還是要少問,尤其是這類敏感話題。
郁春明知趣地閉上了嘴,關堯接過話來問道:「錢國偉談過女友嗎?」
江敏搖了搖頭:「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