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臻摩挲著自己下巴上的痣,認真思索起來。
關堯繼續道:「雖然我們不能武斷地假定吳驕是艾華,但DNA檢測不會說謊,艾秀紅還活著,她可是艾華的生身母親。」
王臻謹慎地囑咐了起來:「沒問題,等人到了,DNA檢測前別把話說死,以免中間出啥岔子。」
「是。」關堯應道。
另一邊,本就骨頭沒多硬的小蛇頭早已服了軟,一五一十地把來龍去脈全交代了。
原來,吳驕這人此次來扎木兒的確是因為接了一個大單,只是他從前接的單子來自脫北者,而這回,人家顧客要求從遠東走。
遠東可不是好去的,畢竟隔著一條黑水河,這河如今還沒上凍,要想出境,只能跟著下江打漁的漁船一起。這不是個穩妥的法子,並且很容易被邊檢邊防發現。
「吳驕打算運出去的人是誰,你們清楚嗎?」郁春明問道。
坐在審訊椅上的小蛇頭嚴肅地搖了搖腦袋:「干我們這行也有規矩,不能亂打聽人家顧客的信息,他到底要運誰,我們……沒人清楚。」
郁春明又問:「你們跟吳驕見過幾次?」
「網上聯絡過一次,線下……就見了這一回。」小蛇頭看似答得很老實,但實際上話里暗藏玄機。
「網上?」郁春明看向他,「網上咋認識的?」
小蛇頭信口胡謅道:「都是幹這一行的,我們互相之間牽線搭橋啥的,一來二去就認識了……」
「不對吧?」郁春明打量起他來,「這個吳驕從前只跟脫北者打交道,他的生意往南邊走,咱們扎木兒當地的蛇頭都往北邊走,你們是咋認識的?」
「這……」小蛇頭繼續胡謅,「脫,脫北的,也有往北邊走的……」
「脫北的也有往北邊走的,」郁春明被這話說笑了,「咱們北邊是哪個國家,你們打小兒住在邊境上,不清楚嗎?少擱這兒跟我胡咧咧。」
「不是,我們真的……」
「還有,據我了解,黑水河邊上的蛇頭,基本都是當地漁民,家裡不僅有條船,而且還掛著政府給發的捕魚證。你們沒被抓到就裝良民,抓到了就進去蹲個一年半載的,等出來了繼續幹這行,甚至有些家庭代代相傳地幹這行。這是「本土產業」,你們難道願意分一杯羹給人家做脫北生意的?」郁春明輕笑道。
小蛇頭心知瞞不過這懂行的警察,不得不放軟了語氣:「警察同志,我這個……這個確實就是混口飯吃,真沒啥大追求,我,我本來都要金盆洗手了,要不是被熟人兒找上門,我也不能再做這生意。」
「熟人兒?」郁春明一偏頭。
小蛇頭立馬接道:「我講的都是實話,警察同志,我跟吳驕帶來的那個客戶,以前就認識。」
這讓郁春明迅速抬起了雙眼:「剛剛你不是還聲稱,沒人清楚『顧客』的信息嗎?」
「那個……」小蛇頭斟酌道,「他們是不清楚,但……我清楚。」
據此人坦白,自己在一年多以前,就和吳驕帶來的這個「顧客」搭上了關係,只不過那時,要出境的不是「顧客」本人,而是「顧客」的朋友,一個名叫王新生的中年男人。
「那單生意到最後也沒成行,我定金都收了,他人還怪好的,沒要回去,我就算是欠了他個人情。」這小蛇頭說,「然後就在上周,這人兒又找上我了,說想請我想想辦法,把他自己給運出去。我尋思著那就見一面唄,大家在網上都這麼熟了,結果他又說他不方便,讓他懂這行的朋友來,就是今天我們見的那位。」
「那你知道這人叫啥不?」郁春明問道。
「叫啥不太清楚,但網名是H166。」小蛇頭立刻給出了回答。
郁春明匆匆走進了會議室,那邊那菲已經從這小蛇頭的手機中調出了他與「H166」的通信記錄。
「內容基本都能對得上口供,現在就看寬帶運營商那邊查這個帳號的IP位址在哪裡了。可惜這個軟體不要求實名註冊,不然就不需要費這麼多功夫了。」那菲將電腦推到了眾人面前。
「先查去年的,嫌疑人說,這個『H166』去年四月份曾為一個名叫王新生的人聯繫過他,看當時帳號的IP位址在哪裡。」郁春明說道。
沒過多久,運營商就調出了去年四月份「H166」網絡帳號的IP位址,令人沒想到的是,地址所在竟是松蘭,更精確地說,竟是松蘭南周區南府小區附近。
南府小區住著誰?
何望。
如果說,之前對於那個動了何望帳戶的人的追蹤只是在孤注一擲,那眼下,這個小蛇頭的供詞以及確切的IP位址就可以直接證明,何望如今確實在扎木兒,那個取了錢、又與無辜路人調換了外衣,並把警察和另一嫌疑人都耍得團團轉的三礦家屬院「租客」,一定是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