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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心回來了。

江心怎麼會回來?他給郁鎮山當了二十多年的兒子,還會記得自己這個糟糕的母親嗎?

他恨我嗎?他討厭我嗎?他能認出我嗎?

一連串的問題讓江敏夾著煙的手頓時抖了起來,這不是精神疾病帶給她的副作用,而是緊張和焦慮的正常生理反應,江敏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什麼叫正常的生理反應了,她有精神病,大夫是這麼說,別人也是這麼說,可眼下,她的心裡又確確實實地湧入了一絲正常人的感情。

江心……江心是她的兒子。

江敏大口地喘著粗氣,她手忙腳亂地拉上窗簾,然後跌跌撞撞地跑回了屋裡。

可片刻過後,樓下又傳來了江心的聲音。

他在跟關堯說話,兩人不知談起了什麼,他們先是去了車棚,而後又出了大門。

江敏坐在房間內,聽著他們的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然後,這個女人便忽地想起了自己把江心丟去松蘭的前一夜。

前一夜是在火車上度過的。

那年江心九歲,江敏剛過三十,這麼一對年輕的母子坐在亂糟糟的火車上,立刻引來了不少旅客的注意。

「同志,出示一下介紹信吧。」有個列車員說道。

江敏很快便從背包里找出了一張來自松蘭大劇院的介紹信,她端端正正地遞上前,交給了列車員。

列車員只看了一眼,就皺起了眉:「同志,這張介紹信上的日期是十一年前,您是不是拿錯了?」

「沒錯。」江敏面無表情地回答,「就是這個。」

列車員不得不追問起來:「同志,您的工作單位和家庭住址是哪裡?去松蘭又是幹啥的?」

江敏仿佛聽不見,她穩穩地坐在椅子上,藏在桌下的手卻緊緊地攥著江心的衣角。

後來這件事到底是怎麼解決的,江敏已經記不清了,她模模糊糊地想起,似乎是江心一直在哭,哭得周圍有人煩躁,有人心軟,然後,就不了了之了。

如此,她才能帶著這個無辜的孩子,在松蘭走街串巷,一路找到郁鎮山的住址,放開了嗓子大鬧一場,再繼而,丟下孩子,一走了之。

沒了江心,江敏渾身輕鬆,她像十幾年前剛到松蘭時一樣,沿著烏爾里希大街走到了江邊,然後站在跨江大橋上,遠眺墜日原上的夕陽。

她回憶起了自己第一次在松蘭大劇院裡見到郁鎮山的情景,回憶起了抱著江心,站在金阿林山中看炊煙裊裊的情景,回憶起了當女兒時,背著行囊離開家鄉的情景,她忍不住輕輕地哼起了那首歌,唱起了《我的故鄉金阿林》。

歌聲飄蕩在江面上,並隨著傍晚的風一起,流淌進了旱柳的枝葉與莎草的芳香之中。

遠處餘暉沉下大地,原野盛住了墜落的太陽,江敏循著最後一絲光亮,爬上了跨江大橋的欄杆,準備一躍而下。

「媽媽!」突然,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江敏霍然清醒,她回頭去看,看到了一個拽著自己衣角,哭得滿臉通紅的男孩,男孩大叫:「媽媽,你不要丟下我!」

江敏訥訥地想,我沒有丟下你,我只是送你去過更好的生活了。

可衣角卻沉甸甸的,江敏明白,江心並不在這裡,她聽到的、看到的不過是幻覺而已,那到底是誰在拉著她,要她活下去?

江敏不清楚,她至今也不清楚。

過了晌午,小車從山嶺中駛出,來到了一片人跡罕至的平原,江敏伸頭看了看窗外的路,說道:「快到邊境線上了。」

從早晨至今,他們已經開了差不多三個小時,仔細算一算,確實快到邊境線上了。

郁春明已經順著寧聶里齊河越過了兩座跨河大橋,仍舊一無所獲,如今,只剩下邊境線上的最後一座了。

江敏默默道:「你為啥沒通知你的同事?」

郁春明握著方向盤的手一頓,他冷臉回答:「不關你的事兒。」

江敏眨了眨眼睛,不知是想到了什麼,半晌後,她開口道:「你想包庇我。」

郁春明一打方向盤,向遠處那座橫跨在原野上的平橋駛去。

「郁警官,你是不是打算包庇我?」江敏追問道。

郁春明猛地一踩剎車,他看了看前面,隨後轉身打開了車門:「自己走過去吧,那座橋底下都是石頭地,車開上容易打翻兒。」

說完,他又低頭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警棍和手機,對江敏道:「別給我找其他理由了,去前頭領路。」

江敏坐著沒動。

「我叫你下車去前頭領路。」郁春明拔高了聲音。

江敏突然很鄭重地問道:「不管你發現了啥,都能包庇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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