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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文藏蹙眉道:「萱萱,你這是在鬧什麼?」

賈文萱抱緊女兒,說:「我只是想通了一件事。前朝有女皇登位治理國家,我朝也有女官在位,就說近日風頭最盛的嚴飛凝,是大理寺首位女司直。」

說到這裡,她緩緩抬眸,定定地看向當今賈家家主賈文藏,一字一句地說:「那為什麼,高門望族裡,不能出一個女家主。」

兩位哥哥俱是一愣。

賈文菡坐到床沿上,看著膽大包天的妹妹,說:「萱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還不快跟大哥道歉。」

賈文萱不理二哥的話,目光更為銳利地盯著賈文藏:「我不同你斗,兄妹相鬥只會讓家族兩敗俱傷。我只跟你爭。我若爭不過,還有瀟瀟。瀟瀟一定可以。」

窗外風雪漫天,積素廣庭。

謝府的攏翠館裡甚是熱鬧。

要說陸嚴兩家著急成婚,那謝庭鈺更急,婚期定在年前,只留了將將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

雖說屆時請的賓客都是至親好友,但畢竟娶妻與納妾大為不同,再如何簡略步驟,該進行的儀式一樣也不能少。

謝府也是忙上忙下,李達連歇口氣的時間都難有。

謝庭鈺請了李正卿及其夫人,屆時他們兩位長輩端坐高堂,見證成婚儀式。

冷山燕與馮玉貞趕來謝府幫忙。

要說嚴飛凝應該也忙,但她想著自己家中有諸多長輩幫忙,且她也好奇成婚儀式都有哪些步驟,想要事先體會一番,因此也來謝府幫忙。

以往偌大空寂的館舍擠滿了人,都是為了婚事而忙活,到處都是歡聲笑語喜氣洋洋。

兩座青銅鼎炭爐里燒著銀絲炭,瀰漫著安定的暖意。

棠驚雨穿著還沒換下的其中一件喜服,懶懶地躺在美人榻上,透過半開的窗牖去看屋外的雪景。

謝府上一次掛滿綢紗,還是去年謝庭鈺為哄她回來而假死辦喪事,讓人掛上去的白綢白紗;現在,全府上下掛滿了象徵著喜事的紅綢紅紗。

去年太苦,樁樁件件,都是酸梅湯里熬苦蓮的酸澀綿苦,夾雜著一絲甘甜。

而今年是清甜的,樁樁件件,回憶起來,都讓她覺得各有各的開心與愉悅。正是:

數年光陰惶惶過,諸多哀愁如雪落。

苦痛消融春水盛,海棠花開滿園林。

她正在心中感慨著,目光一挪動,從窗外的簌簌雪景落到不斷端進來的金冠玉飾、霞帔喜服,臉上的笑意沉下,幽幽長嘆一聲。

【蒼天……】

【這場婚事是非辦不可嗎?】

棠驚雨轉過身,背著對歡聲鼎沸的熱鬧,意圖裝死。

嚴飛凝、馮玉貞與冷山燕三人剛剛搭好一整套喜服的妝扮,回頭一看沒見人,好不容易從一堆喜物中尋到躲起來的棠驚雨。

嚴飛凝好氣又好笑地將人拉起來,感嘆道:「當時庭鈺讓我好好看著你,以防你偷懶不試喜服。我那會兒還笑他,說這世間怎麼可能會有不喜歡試喜服的新娘?笑他多心。沒想到,他這是早有預料。還真有對婚事不上心的新娘。」

冷山燕:「驚雨,這回可不是納妾擺酒宴,而是你跟庭鈺的成婚大禮,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天。」

馮玉貞:「對呀。你說你真是心大,一點兒都不擔心到時會穿得不漂亮,妝容不好看,最重要的日子裡出現了瑕疵?」

棠驚雨一臉疲憊的平淡,擺擺手,說:「人生中的每一天都是最重要的一天。譬如今日是元光六年的十一月初五,今日過後,就再也不會有另一個元光六年的十一月初五,也不會再有一個你們一齊忙活謝庭鈺婚事的十一月初五。」

趁她們怔愣之際,棠驚雨又躺了回去。

嚴飛凝即刻將人重新拉起來,朗聲道:「別被她糊弄過去了。敢情我們忙活的只是庭鈺的婚事,不是你的婚事啊?管它什麼人生中最重要的日子。總之,今日,你,必須要把這些喜服都試完。」

冷山燕和馮玉貞連聲說「對對對」,甚至招呼一旁的蓮生,將抓著美人榻不放的棠驚雨合力拖走。

第63章

好個良辰美景, 花好月圓夜。正是:

瀲灩流霞映花燭,寶馬香車宮燈明。

夙世姻緣今生定,天地高堂夫妻拜。

繡扇掩映春風面,女貌郎才真堪羨。

樂聲喧和歡語言, 今宵得償平生願。

喜房裡燒著銀絲炭, 一蓬一蓬的暖意從青銅鼎炭爐瀰漫至滿室宇。

喝過合卺酒, 一對新人分別換下繁重奢華的喜服,穿上輕便的紅綢單衣。

溫熱的水洗淨臉龐、雙手。

以往總聽「春宵一刻值千金」,棠驚雨是半點不懂這有什麼可值千金的, 如今懂了。

今夜與以往的每一夜都不同。

真要說不同的地方在哪裡, 她也很難說上個所以然。

只知心跳得很快,惴惴不安和興奮安定的矛盾情緒交織在一起,仿佛要背對浮滿花瓣的湖面仰躺著浸下去,對未知感到恐懼的同時, 清晰地知道有人一定會在湖裡接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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