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完,齊范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懶洋洋地靠在沙發上,動也不動。
江錦書幫著齊明之將餐盤放進水槽,剛擼上袖子,就聽齊明之說:「你這是做什麼?」
「洗碗啊。」
齊明之握住她的手腕,朝客廳點了點頭:「歇著去。」
江錦書笑:「菜都是你做的,那多不好意思。」
齊明之被氣笑:「你男朋友有手有腳,還好好地在這裡站著,哪裡用得上你擼袖子親自沾水洗碗,快去歇著去。」
「那多不好。」
「心裡真過意不去?」
江錦書輕輕點頭。
齊明之轉頭朝廚房外看了一眼,客廳的沙發處是看不到廚房內的情況的,他低下頭,聲音放輕了許多:「心裡要是真的過意不去,那你就抱我一下。」
江錦書聽他這話,氣得錘了捶他的身前。
不過玩鬧歸玩鬧,她還是很真誠地湊近了些,伸出手環住了他的腰身。
江錦書穿著他家裡的拖鞋,剛剛到他的喉間,她絲毫沒看到他的微揚的唇角。
他也沒看到江錦書的抿唇微笑。
臨放假的前兩天,江錦書和齊明之約好去吃火鍋,但齊明之見到江錦書時,才看到她抱著一大堆卷子出了學校。
齊明之挑眉笑道:「這是?」
江錦書愁眉苦臉地答:「作業沒批完,就拿回來批了。」
「這麼多?」
「雲雁這兩天請假了,我一個人上四個班的語文課,還要批四個班的語文作業。」
江錦書生無可戀地靠在車窗上。
直到火鍋店,江錦書很快地點好了菜,等菜的過程中,她耐心又細緻地用紙巾擦淨桌面,確保桌面上不留油污後,徑直從包里拿出經她反覆磋磨的紅筆。
隨後輕輕按動筆頭,對著答案批了起來。
齊明之坐在一旁給她的杯里倒橙汁。
看她批的認真,齊明之看了看她批完的捲紙:「我能看看嗎?」
「當然。」
江錦書習慣性地咬著吸管,喝了口橙汁。
齊明之拿起語文捲紙,上面寫著盛江六校協作體高二語文B卷,兩張捲紙相連,拼成了一米長的試卷。
齊明之隨意看了看。
語文現代文閱讀是遲子建女士的《與周瑜相遇》,齊明之專注地讀了起來,江錦書看他看得認真,也沒出聲打攪。
等他看完,江錦書說:「喜歡?」
齊明之點頭:「語文是個很美的學科,挺好的。」
江錦書朝著他掌心裡的試卷看去,看到了文中的一句話:【我不喜歡你身披的鎧甲,你穿布衣會更英俊。】
也是在那一瞬間,她腦海里突然蹦出一句話來。
她怔怔地看著齊明之,情不自禁地說:「我不喜歡你身披的冠冕,我喜歡你服緋袍的樣子。」
齊明之愣在原地。
緋袍?為何是緋袍呢?
江錦書不解。
齊明之聲音微顫:「你...說什麼?」
江錦書無措地笑笑:「我胡說的。」
「冠冕是君王的,而緋袍是自己的。」他說。
江錦書聽到了,也只笑笑不說話。
「這張卷還挺有意思的。」他說。
江錦書轉頭:「怎麼了?」
「緊跟時事。」他評價道。
「那你翻一翻前面,看看出題人的名字。」她笑。
【命題人:盛江市高級中學 江錦書】
「B卷?」
「我和另一個學校的老師各出一套卷子,抽中了她那個,所以我這個就當是給學生作周測了。」
齊明之翻回到文言文部分,最後的出處【晉書·卷七十一·晉明江皇后】
是謝晏一直藏在石匣里的殘卷。
後來專家們把這一篇又歸到了晉書中。
他雖在新聞上看過原文,但此時此地,在這篇文面前,在她面前,在那段他最難忘、最留念、最不願提起的回憶前,他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齊明之握住試卷的力道不免加重了些。
「你是不是看得懂?」江錦書問。
齊明之目光仍盯著卷面,點點頭:「大概都看得懂。」
「那我說踩分點,幫我批個卷子?」江錦書遞給他一隻紅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