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問過她的意願。就如送出一件禮。
虞珧低頭看懷裡的小瑾,摸摸它的頭。
「好久不聞有人叫我公主了。」
「小瑾知道阿娘是南趙的公主嗎?小瑾好像什麼都知道。」
傍晚,薄暮冥冥,溫和的天幕下夕陽餘暉與雨幕相伴。
不過眨眼,烏雲蔽日,雷聲驚魂。
虞珧坐在燭光顫動的屋內,看著轉瞬被黑暗侵吞的院落。天雨瓢潑,雨聲占據了所有的聽覺。
門前的地面,泥土被雨珠擊打得翻滾出泡沫。
天空乍亮撒開紫色蛛網,驚雷炸響。
「小瑾,下雨了。」
虞珧抱緊懷裡的娃娃,蹙眉憂慮。臉頰在它臉上蹭了蹭。
靜和殿。酈蕪被一聲驚雷嚇得一顫,面前貢桌上的兩支紅燭都險些熄滅。
她回頭往半開的殿門外看去。
還是傍晚,卻已似入夜。
侍女流珠匆匆入殿,「娘娘,忽然這樣大的雨。」
酈蕪只是看著外頭,不言不語。
東宮的文務殿。
晉子瑾從午後便開始覺得不適,猜測或許是要下雨了。
他看著半扇打開通風的文務殿側門,外頭還晴朗的很。
而此時聽著瓢潑雨聲與驚雷,只無奈感嘆,他果然還是預測的這樣準確。
東福撐著傘,被大雨澆打地踉踉蹌蹌跑上文務殿的台階。
合上傘,身上宦官的靛青色袍子已經濕了一半。
顧不上太多,推門進殿,「殿下。可要回寢休息?」
案上的燭火映著晉子瑾雋秀的臉,臉色不佳。他看向東福打開的大殿門外。庭中陰沉沉一片晦暗,雨幕模糊不清。
「這樣大雨來得急躁,要如何回寢。」
東福獨自過來都幾乎濕透。他不能走,回去豈不濕透。
「雨涼嗎?」他問。
東福默然。這雨都快把他澆透了,傘打了也白打。如何不涼。
殿下,不能受涼。
「奴才去叫個御醫來。」
「罷了。這樣大雨,就莫折騰了。」
「可這也不知何時能停啊,殿下。」
「等等吧。不行便宿在此。」
東福焦急憂慮,卻也拿這變化無常的天氣毫無辦法。驀地,他想起文務殿裡還有個去年冬季擺著的火爐。當即跑去偏房裡給搬了出來。
剛好,偏房還剩一點火爐用的碳。
軟榻上有一條薄毯。
不消片刻,晉子瑾裹著薄毯,身側暖爐散發著熱意。
他已無心再看案上晉文偃交代來的公務。一手抓著毯子,一手撐著臉頰,思緒混沌。
「東福,你身上都濕了。到這兒來烤一烤火。」
東福覺得烤火太熱,但不烤還是有些冷,「阿嚏!」
他蹲在了距離火爐稍遠一些的地方。
烤了一會兒,抬頭看晉子瑾。他臉色依舊不好。垂著眼帘撐著頭,似是睡了又像還醒著。
晉子瑾此時不清醒的腦子在想虞珧。
恍惚感覺到她的手摸在他的額頭上,她的臉湊近在他眼前,「小瑾怎麼了?」
「不舒服。」
他喃喃的聲音,東福蹲得有些距離,不能聽清。
晉子瑾還清楚他此時在東宮,虞珧不可能出現。是他的腦子不聽使喚,出現的臆想。但理智已經在消失的邊緣。
他也想回寢殿去,然而被雨淋濕只會讓他更糟糕。
東福擔心的不行,站了起來想去找些藥來。文務殿已經沒有止疼藥,得去寢殿拿。
他來得時候急慌急忙,沒有考慮周全。
「殿下,奴才吩咐人到寢殿去給您取些藥來。」
晉子瑾恍恍惚惚,聲音疲憊,「不必了,你在這兒陪我。」
「可殿下……」
晉子瑾此時不想哪怕一刻是他獨自一人。御醫配得藥,在這種時候一直就無幾分用處。
他有時會分不清。
他是心中恐懼還是真的疼。
藥又如何治呢。
他不知他在無端害怕什麼。
東福放心不下,見他撐著腦袋精神已是愈發委頓,一咬牙轉身從側門離開,遣人去取藥來。
晉子瑾抬眸,看他的身影從側門消失。
殿外大雨掩蓋一切聲跡。幽微燭火在一陣風裡就會熄滅。
他趴在了案上,口中吐出呼吸。臉色蒼白。
指尖微微顫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