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
「這是瀆神吧?按法當以極刑處死以求蟲神原諒吧?」
「為什麼要這麼做?」
「……」
……
「關了吧。」
「是。」
親衛關了面前的光屏,光網上的一切震驚遲疑憤怒暴跳都在剎那間被隔絕開來。
「出去吧。」奇利羅昂擺了擺手。
親王聞言猶豫了一下,到底還是出去了,只留了條縫,以便隨時察覺裡面的動靜。
奇利羅昂靠坐在床頭,想下去走走也是沒什麼力氣,只抬手從內襯裡掏出一枚金箔紙仔細包上的小圓球,指尖動著一層層剝開,露出裡面指甲蓋大小的紫得發黑透著一股子噁心腥氣的藥丸。
「蟲神啊,」他低低嘆息一聲,「您也不是那麼可信……」
「哐當——」
……
「依曼斯勒安神法,現判約格澤昂·溫森特納——」
「等等!」
「希邊得爾閣下?切勿妨礙——」
「科米加族長,」凌長雲跨出內庭台,幾步走到約格澤昂身邊站定,「都不商議就對皇子做審判,太草率了吧?」
他抬頭看向站在上面的凱尼塞倫,聲線冷得發寒:「您確定,這叫瀆神?」
約格澤昂偏頭看向凌長雲,眸里明明滅滅看不清楚,少頃又轉了回去。
「這還不叫瀆神,那什麼是瀆神?拿刀砍了蟲神像嗎?」貝墁率先笑出了聲。
旁邊聲聲附和,凱尼塞倫面色卻是沉了下去:「冕下,你確定嗎?」
凌長雲聲音輕了不少,針一般悄然無聲,鑽進血管流動便是致命:「如果你堅持的話。」
「……」
暗潮湧動,便是再遲鈍的人也察覺到了不對勁,嗤笑滯在臉上,視線便是驚疑不定地在兩人身上打轉。
「族長……?」有人忍不住開了口。
凱尼塞倫目光死死定在凌長雲身上,兩指壓著話筒往下低:「瀆神之罪,處以——」
「嘀嘀嘀嘀嘀嘀嘀——」
「陛下!三殿下病危!!!」
「?!」
……
「不愧是皇族的雄蟲,行事向來果斷。」蟲皇揮退一堆無能為力只能跪在地上瑟瑟發抖不斷請罪的皇醫,踱著步子走到床前,俯視著趴在床邊嘔血不止的雄蟲。
雄蟲全身都被冷汗浸濕,被子帕子亂糟糟地堆到一起,扣在床邊的手連著身體抖得近乎痙攣,仿若全身的血都被壓扁的血管擠走一般,伴著嘲啞嘔聲一口接一口地往外吐,很快就紅遍了床沿地板,隱隱地還透出了陰晦的黑。
狼狽不堪。
蟲皇看了會兒就像是突然沒了興趣似的,臉上意味不明的笑也淡了下去,他轉身往外走,也沒管袖子上被濺到的稠血。
「最後一面了,跟你親愛的四弟好好聊聊吧。」
……
內庭的人都被蟲皇下令連著十數皇醫一併擋在了前庭外頭,只有約格澤昂一人進到了裡面。
蟲皇罕見地撤走了外面一圈的守衛,如最後莫名多出來的恩惠一樣留了靜默的空間。
出了前庭他就走了,直到身影徹底消失也不曾對上一眼森道利梵自從大殿過來後就一直定在他身上的視線。
「森道利梵?森道利梵!」
森道利梵回神,眼神凌厲駭人。
貝墁一頓,隨即眯起了眼:「你——」
「過來!」凱尼塞倫低喝了一聲。
……
「我知道,但你比我清楚,現在還不是時候。」
奇利羅昂被約格澤昂扶著靠回了床頭,蟲皇走了沒幾分鐘他就不再咳血,趴在床邊無聲無息,漸漸地可以完整流暢地吐出句子,就像是咳出了所有的淤血一般有了好轉的徵兆,而不是濃紅流到盡頭毒素侵入心脈的迴光返照。
奇利羅昂看著約格澤昂,一字一句道:「還不是時候,小四。」
約格澤昂面上像是覆了一層透明的霧,惘惘然雜在一起扯不出半點兒聲音。
「別這樣,」奇利羅昂覆上他冰涼沒有人氣的手背,「當年君後殿下一事我不知所措,現在依然如此。」
約格澤昂終於強撕出了音:「我不會死。」
「我也曾以為你戰無不勝,直到你失去了翅翼。」
「這本就不是個死局。」
「但只有我死了,你才有最牢不可破的護障,這代皇室,唯一剩下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