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出無需特令,主都內皆可通行,俱為一城。
兩年時間,兩邊邊沿漸漸模糊不清。
……
「咳咳咳,咳。」城南新府,凌長雲看著適願睡去,關了門往書房走,隨手接過機器人管家送來的藥,打算就著夜色把新都各類事宜再細化。
「吱呀——」
一推門,凌長雲便定在了原地——
窗子開得大,原本空空蕩蕩的桌台前昏昏立了道挺括身影。
那人聞聲轉身,才轉完就定住了動作。
夏風吹得有些熱,房間裡卻是冷得很,不動一身寒,動了又疼得緊,連著骨頭鑽了筋,呼吸一滯就是痛過了頭的麻木。
「好久不見。」
半晌,約格澤昂先開了口。
凌長雲忽然有些恍惚,眼前春草夏花秋葉冬雪一一流轉飄過,盪了一圈又一圈,從馭都盪到主都,從唐刀盪到小窗,長夜一拂又散了去,零零散散碎在腳步,凝成了堅實的實木板。
「好久,不見。」
多久呢?
兩年,三年,還是四年?
記不清了。
記憶中最後的顏色只有唐刀的流銀和滿地的猩紅。
約格澤昂自那日起一直待在安城,兩年合併異獸侵襲,更是從未踏進過主都的城牆。
凌長雲看著面前的軍雌,眉目未變氣勢更甚,從前是一把可劃長空的利劍,是滿諸神龕無可擋的璀然傲世,如今更像一柄嚼骨飲血的長刀,是草蛇灰線伏脈千里的神鬼莫測,詭秘,森戾。
只需一眼,便覺已是籠中物。
不,
凌長雲的思緒忽然又飄轉了回來,這位皇子殿下好像一直,都是這樣。
一直。
看進他的那雙滲透了血氣的紫眸,凌長雲頭一次覺得後背發涼一瞬。
「……」
夏季的水都帶著些熱氣,凌長雲藥端久了都有些燙手,他乾脆將碗往旁邊小桌上一放,拖了點兒椅子出來靠坐下:「這麼晚了,上將有事?」
「幾年不見,親王殿下一來就說這個?」約格澤昂逆著星光往門邊走來,軍靴一起一落,凌長雲的神經已然繃到了極致,晶刀早在一年前就斷在了天雷下,而今也只能勉強攥著扶手。
「喝的什麼?」
第130章
第130章 圻珞崖果 希邊得爾已經被蟲神拋棄了……
約格澤昂沒有站在凌長雲面前, 而是錯了個步子立在小桌旁,窗外繁星斜斜地打了些光下來,軍雌修長挺拔的剪影也只虛虛攏住了凌長雲的右肩。
一上一下, 一錯一落, 倒是少了幾分流轉三年多的壓迫感。
「藥,」凌長雲側頭看過去, 「上將看不出來嗎?」
「看出來了, 」約格澤昂端了碗,手腕轉著一圈圈地輕晃,藥液流過就粘留在碗壁上,零零碎碎還浮著些細小藥塊,瞧一眼便覺苦得緊,「我是問什麼藥?」
「補藥,」凌長雲轉過了頭,懶倦地整個靠上椅背,有一搭沒一搭地勾著腹部的流紋暗扣玩兒,「熬夜傷肝。」
「冕下日日熬夜?」
約格澤昂垂眸,雄蟲面色是早年在東林都未曾有過的寡白,眼下洇著一層淡淡的烏青,昳麗的容色鋪了層病紗,仿若隨時都會被血色染得稠紅,直看得人心裡發慌。身軀掩在議服下,銀線交接處堆起了空空的褶皺,露在袖口外的手也是指骨凸顯,裡面隱隱約約纏著一層淺白的紗布,像是瑤月蒙上了一層烏翳,皎潔明柔的月華也散不下來,堵在那霧蒙蒙的,任誰一看都是失了流彩。
病怏怏的,像一副勉強撐起來的脆架子,一折就斷。
翳月頭也未抬,語氣頗為稀奇:「怎麼?竟不知上將作息如此規律?」
「獨位勞神,」約格澤昂摸了碗沿,感不到燙了便遞過去,「冕下還是多多休息為好。」
「上將這話聽起來深意頗多。」凌長雲乾脆地接了藥碗,仰頭直接灌進了胃裡。
約格澤昂看著他那沒有半分停頓仿佛早已習慣的樣子,無意識地靠了小桌,捻了捻指腹殘留的溫熱:「我去年打回了M星,在那見到了最藍的天和最甜的蜜。」
「什麼?」凌長雲正欲放下碗的手頓在了原地,下意識仰頭看向約格澤昂,「你出了主星?前線怎麼沒有消息傳來?」
約格澤昂嗤了一聲,只道:「我剿了翗杙的老巢,踏平了獸王的山丘,血水灌沸了那裡的紫海,只有天還是清藍的。」
他抬眸看著凌長雲笑了笑:「月亮還是適合掛在那樣的高天。」
「……什麼意思?」凌長雲細想也不懂,只手指不由自主地攥緊了碗沿。
「沒什麼意思,」約格澤昂輕拋了點兒東西落在凌長雲腹前,轉身就行至窗邊,「早睡,閣下。」
「殿下。」
凌長雲忽然喚了聲,軍雌一手已然杵上了窗台,聞聲頓住動作,好半會兒才轉過頭來:「怎麼了?」
凌長雲放了碗,抬眸認真地看著他:「你想殺我嗎?」
「呼啦————」
長風吹皺了軍裝的下擺,一如既往耀眼非常的金髮在風中燦若流星天銀河。
約格澤昂本欲轉身就走,不想心頭莫名有些發慌,莫大的落空感讓他的身體幾乎有些僵硬,這樣的片刻失控讓軍雌感到很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