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予壓著聲音說:「怎麼飛怎麼降這個是我們的事。你們是管調配的。」這會兒,他還在忍著,算是勉強解釋了一句。
方皓更不愛聽了,他只覺得胸口一口氣不吐不快,就直接回道:「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不該抓你們?那也行,跟我領導反應吧,反正你是大名人,說不定最後我們領導聽你的。」他一時間說是說痛快了,可這話說出口那一剎那,他就知道有點過了。
果然,陳嘉予只是看了他一眼,這一眼裡面沒有任何情緒,然後他坐下來,拽過平板開始填事故經過。他大概兩分鐘就填完了,他龍飛鳳舞地簽上了名字,把平板合上,然後啪一聲扣在桌面上,就大步流星走出去了。
段景初看了看方皓,又看了看陳嘉予,他完全傻眼了。兩個人從頭到尾沒讓他插一句話,似乎爭執的內容早和他自己無關了。他開口想說點什麼:「那個,方主任,我……」
方皓只是看著門外,過了大概幾秒鐘,他說:「你先等一下。」然後也追在陳嘉予後面出去了。他之前和陳嘉予再吵,也是波道裡面爭一爭勝負,從來沒有面對面互相嗆過。他心裡也有點打鼓。
外面,雨已經下得很大了。陳嘉予傘也不打,直接往航站樓停車場的方向走。
方皓跑了兩步追上了他,叫他的名字:「嘉哥,等等。」
陳嘉予停下了腳步。
方皓見有希望,就說:「剛剛,到底怎麼了?」
陳嘉予仍然忍著脾氣,說:「事故經過里我都寫了。」
方皓也咬住不放:「我想聽你親口說。」
陳嘉予回頭,看了他一眼。方皓沒有什麼制服外套,是穿著襯衫出來的,此刻白色薄襯衫已經打濕了大半,臉頰也掛著水珠。
陳嘉予並不想說。無論自己這兩天來的情緒,重新飛香港讓他感覺到的深深的脆弱無力感,還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著陸燈沒開恰巧趕上方皓值班來抓這件事,無一不讓他感覺到難堪。他只是克制地說:「你別管了。」
方皓此時倒是有些回過味來,他知道國航3146的行程單,所以試探性地開口:「是不是從香港過來這一路……」雨夜容易出事,他本來已經精神疲倦,加上要寫事故報告的心理壓力,實在是說不出別的悅耳的安慰的話。說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可陳嘉予是真的不想說。方皓的試探和執著讓他心煩意亂,所以他聲音提高了,神色也厲害了些,對方皓說道:「我說你別管了!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