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予立刻睜開了眼睛,給他解鎖了車門,這速度看起來不像是睡著了。
「來了?」他跟方皓打了個招呼,示意他上來坐。
方皓沒上來,只是探進來個身子,跟他打了個招呼:「嘉哥,」陳嘉予這裡湊近聽了,發現剛剛頻道里一點也不假,方皓的嗓子完全啞了,鼻音也很重,聽起來像是變了個人似的,「今天小夜班,我自己開車來的,要不你說個地方我開過去跟你匯合。」方皓平時白班會乘班車,節能減排也省力,晚班就只能自己開車去回機場了,所以他也是開了車,不跟這幫飛行員的寶馬香車放一起,而是在另外一個停車場。
陳嘉予皺了皺眉頭:「你發燒,就別開車了,我送你回家,你下次坐班車來然後再來取車開回家吧。」他考慮得倒是挺周全。方皓想自己現在腦袋昏昏沉沉的,缺覺、生病加上工作疲勞,樂得不開車,於是沒再說什麼,開門坐到了副駕的位置。
「你燒的厲害不厲害,退燒藥吃過了嗎?」陳嘉予這才問。他語氣溫和,言語中處處是關心,這和之前他那「別提17左不17左」的態度似乎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彎,方皓有點不適應了。
他回應得沒有太殷勤,只是說:「還行。值班怕困,不能吃藥,回家補吧。」
陳嘉予打著了車,滑出車位,問他:「我帶你去吃點東西?麵條,還是吃點粵菜?你上次不是說想吃新開的那家台山菜。」
方皓笑了笑:「其實我不餓,就是想跟你聊聊。」
「那就直接送你回家吧,」陳嘉予說,「可以聊聊。想聊點什麼?」
車開起來了,方皓才覺得有點暈,不知道是因為陳嘉予開車太猛,還是他發燒燒得頭疼,他把頭靠著右側冰涼的車窗,才稍微好些。
陳嘉予餘光看了他一眼,他應該是病得不舒服,倦容滿面。方皓往常都是利落精神的模樣,無論是進近雷達全失效,還是大雨天連續指揮航班,好像天塌下來他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只是會認真皺皺眉。陳嘉予沒看到過他這一面,所以他只看一眼,心裡就柔軟一片,主動跟上說:「你嗓子不舒服,要不你別說話了,我來說說吧。」
「嗯。」方皓把臉轉向他,單音節一個字默許。
陳嘉予咬了咬牙,說:「著陸燈那一天,我連續執飛兩天北京到香港到北京,那次是最後一段了,所以挺希望一切完美不出任何事情,然後早早下班回家。所以,知道因為沒開燈要去塔台的時候,心情就不太好。我估計那天你們……你也壓力很大,具體因為什麼,我猜可能是之前雷達失效那件事的影響吧。」
方皓點點頭,又嗯了一聲,他確實猜得沒錯。
「總之……就是事兒趕事兒,撞上了。本來不是大事,你和小楚處理的沒什麼不對的,我也都接受了。」陳嘉予最後總結說。
方皓認真在聽了,等陳嘉予說完之後,他像陳述事實一樣地說:「但是你生我氣了。」
陳嘉予本來想解釋一下,但是他想,這不能真解釋,真解釋的話,答案就呼之欲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