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也沒意義。好歹戀愛一場,說出來也太殘忍。後來過了勁兒,也就不好再提了。」最最極端的時候,陳嘉予也只是想過跟嚴雨說,跟你在一起太累了,我不想遷就你一輩子,這個還是你爹媽來吧。可是他頂多想想,沒說出口過。潛意識裡,他是很怕跟曾經親近過的人撕破臉的,也怕對方因此對他全盤否定,哪怕他們已經分手了。
可方皓突然板正了臉,神情也前所未有地嚴肅,對他道:「你不說實情,這樣更殘忍。」他是推己及人,聯想到自己和路家偉的事來了。分手的時候不給對方以真正理由,以為這是體面,其實是體面的反義詞。
「我……」陳嘉予開了口,又把後面的話咽了下去:「你說的也有道理。」
他也是稍有驚訝,換別人遇到前任打電話來,可能吃醋或者介意都來不及呢,可方皓不但沒往那裡想,反而和嚴雨共情上了。可仔細想想也是,他一天不跟嚴雨說清楚為什麼他覺得過不下去了,嚴雨就一天覺得她有理由找他聊天,覺得他們還有渺茫的複合的可能。之前他單身,接她兩個電話沒什麼,現在不一樣了,他有方皓了。不知道確鑿分手的真相對嚴雨不公平,嚴雨總是聯繫他,對方皓更不公平。
方皓逼了他一下:「所以?」其實他只是想追問一句,聽他表個態,「有道理」這幾個字立場不強,有可能是對方就勢附和。
可陳嘉予沒說話,只是拿手機站了起來,走到陽台上,又撥通了嚴雨的號碼。這回,估計是長談,他不打算在客廳里打了。
電話剛剛接通的時候,嚴雨看他主動給她又打來電話,喜出望外以為是他想聊天了。還沒等陳嘉予說什麼呢,她自己一個人獨角戲先說了半天她自己辭職以後的近況。陳嘉予一邊附和著,一邊腦子裡想著怎麼攤牌——說還是得說,不過他打算先讓嚴雨說說。
冬夜溫度很低,陳嘉予在陽台單穿一件毛衣站著講電話。過了五分多鐘,陽台的門就被拉開了。他回頭一看,是方皓拉開了門,手裡面有一件羽絨服。他單手拿著手機貼著耳朵,用嘴型對著方皓說了句「謝謝」。
這場景挺普通,但對於那一刻的陳嘉予來說,好像把他整個敲醒了一樣。大廈將傾,如今最後一塊基石也被抽走了,引發了一場早該發生的地動山搖。陳嘉予這才張口,稍微打斷了嚴雨:「你能讓我先說兩句嗎。其實,這話我早該說,拖了兩年多,我先給你道個歉……」
這一通電話,打了得有一個小時。結束的時候,陳嘉予長長出了一口氣。
陽台的門打開了,屋裡面暖氣渡過來。方皓剛剛洗過了澡,從臥室里探出頭說:「冷不冷啊。」他也沒多問陳嘉予到底說什麼了,而是就普普通通關心了他一句。
「給我根煙。」陳嘉予突然說。
方皓驚訝了一下,但也沒多問,轉身從玄關翻出來他的一盒薄荷煙和打火機來。陳嘉予不常抽菸,可能薄荷煙更容易過喉嚨吧。
「感覺怎麼樣?」方皓把煙遞過去,問他。他知道陳嘉予單方面沒有對前任藕斷絲連,他們倆處了這麼些時間,這點信心他還是有的。可細聊過去感情這種事情,對於誰來說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