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嘉予不太樂觀:「有錢能使鬼推磨。」
陳正這次給他說了句話稍微寬了寬心:「調查組的名單我看過了,有很多老前輩,之前參與伊春空難調查的。嘉予……你得相信,這些人親眼看過不止一次空難的殘骸,花了幾個月時間幾年時間看黑匣子數據聽錄音,他們是感興趣真相的。他們不會被錢收買。」陳正雖然從小對他高標準嚴要求,讓陳嘉予從童年到青年都生活在他的陰影下,可他身上有一種很樸實的正直,也是應了他的名字。他到底還是善良的人,也許因為在空軍裡面待了半輩子,他甚至在某些方面,比陳嘉予更多一些天真,少一些世故。
陳正最後說:「之前你說他不開著陸燈,有塔台的事故報告吧。還有滑行道騷擾那個空乘,都是證據。沒有物證,也有人證。不信這些,也信你自己,你和常濱在416號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務,段景初做什麼了?」
陳嘉予想,著陸燈不開是有人證,不但有人證,還有物證——他和段景初寫的兩份報告,不就在方皓當天帶班主任辦公室的平板電腦上面存著呢。想到那天晚上,陳嘉予簡直覺得是蝴蝶效應,從段景初在滑行道行為不檢點開始,然後蝴蝶翅膀忽閃忽閃,扇出了1713號這個大風暴,現在他前途未卜。可從另外一個角度講,著陸燈不開也扇出了他對方皓掩飾不住的情愫,和後面的一場緣分。有他在身邊並肩而行,讓他前路又更加清晰。
最後,他才想起回應陳正的問題,笑笑說:「他倒是破格升機長了,同期第一批呢。」
陳正想到了這點,說:「對,調查肯定是要看你們的飛行資質。你們入職以來每一場考核,每一次評價都會被翻出來。飛行單據他手快能改,但我就不信他能把這些都改了。」這一點,陳嘉予聽後是稍微放心些了。他之前的確太悲觀,覺得沒了CVR這事就懸,都忘記了調查流程中會考量的其他因素。
陳正走的時候,又叫住他說:「嘉予,你別擔心。你要是有事兒,我陳字倒過來寫。」陳嘉予想著自己也姓陳,他爸這一句話說的有點好笑,可是好笑之餘看到他目光,陳嘉予又笑不出來了。
「我只有你了,我不能看著你出事兒。」陳正那一根煙抽完了,他看了看客廳,應該是看到了曹慧生前做的刺繡。他頹然坐下來,沒去拿第二支,而是把菸頭按滅在了菸灰缸裡面。
陳嘉予也覺得難過,他留下來安慰了陳正一會兒,然後才出門去。這些日子裡面陳正的改變,他也察覺到了,感受到了。只可惜,他的轉變來得太晚了點。晚了整整三十三年。
那天晚上,他去了建匯園。他和方皓做了一場酣暢淋漓的愛,躺在地毯上一邊平復喘息,一邊想著晚上吃什麼。陳嘉予說突然想放縱一下吃炸雞,本來他就是說著玩玩,可方皓二話沒說就用手機叫了啤酒和炸雞。
等晚飯送到了,方皓一邊啃炸雞一邊說:「不能喝太多,明早還有訓練計劃。象徵性陪你喝點。」
陳嘉予嗯了一聲,應道:「你明天早上是要跑LSD是吧。」明天是個周日,他經常去方皓他們家,也經常在他的廚房附近活動,冰箱上面貼的那個訓練計劃他也早就耳濡目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