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皓低下頭,只是嗯了一聲。他說的沒錯。
陳嘉予道:「你沒問題。錯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是他,原因只有一個,就是他他媽配不上你。」他努力了五分鐘還是沒忍住,髒字兒還是罵出來了。方皓那麼善良又執著,他喜歡一個人就是處處想著你那種喜歡,換來這種結局,實在太難過了。陳嘉予甚至覺得,他自己受委屈可以忍,他挺擅長忍耐。可他看不了方皓受委屈,想想他皺著眉頭努力反省自己,把那天發生的事情在腦子裡面回放了一遍又一遍的樣子,為了這件事他也許是掉過眼淚,也許整晚睡不著覺過,也衝動報名了比賽卻無法完賽……想到這些,他的怒火就衝破了天靈蓋,恨不得穿越回三年前,把方皓從首都機場的進近管制席位上面薅起來,說一句:別愛他了,愛我吧。我在這兒呢。
他也突然地明白了,為什麼從最一開始,方皓對自己的好感和接近如此有所保留,他如此慢節奏,又如此害怕失去掌控。他也明白了,為什麼方皓對那天自己和王潤澤去練模擬機反應如此強烈,兩周都沒有彌合,是因為他原來經歷過如此醜陋的背叛。再經歷這種事情,對他來說不跟用刀子剜他的舊傷口一樣。
陳嘉予開口,先是道歉:「那天我和王潤澤去練動模,還練了香港場景,卻沒有跟你說,讓你以為我還是在麗景,肯定讓你想起以前這些不好的事了吧……對不起,我不應該不告訴你。這句話我說過很多遍了,每次都是真心的,但我還想再說一遍。」
方皓點了點頭說:「最開始我不覺得是路家偉這件事讓我對你的隱瞞反應這麼大。你之前問我,要懲罰你到什麼時候……當時我不知道,也不想承認,可我確實在懲罰你,為了一個根本不是你犯的錯在懲罰你。你問了我,我才意識到。我對你不公平,我那天晚上給你發了簡訊說聊聊,是想跟你說清楚。可是之後……」方皓沒說完,可陳嘉予懂了。之後,他們就經歷了1713號在萬米高空構型不平衡的險情。方皓這句話差點就再沒機會說出口,他自然是百般自責和難受。那天晚上他突然崩潰的情緒,在自己懷裡面眼淚像止不住的閥門一樣往外流,流得陳嘉予都害怕了,他也終於懂了。除了之前因為心臟病失去他父親,還有這一層原因。
陳嘉予終於把捏扁的啤酒罐扔掉了,而方皓的手伸過來握住他的手。「還好你回來了。」
陳嘉予則是說:「還好你說出來了。」
「我說的……太晚了點。為了這個,我也欠你一句道歉。」方皓說。
「說出來了就不晚。」陳嘉予只是安慰他。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出口了:「之前模擬機的事情兩次隱瞞你,你是不是覺得我也有一天會像你前任那樣……」
「不理智的時候是那麼想過,屬於慣性,」方皓打斷他,說:「可是冷靜下來想,我知道你們不一樣。」
陳嘉予這才稍微放了心,他稍微點點頭。
「陳嘉予……」方皓好像也看出他心裡的不確定來,又反過來安慰他:「你不是路家偉。我跟路家偉在一起兩年多,他都分不清塔台和進近。每次出去和朋友一起吃飯,尤其是他的朋友,一問起來我是做什麼的,他一個大律師,支支吾吾解釋半天解釋不清楚。但是你……工作上面的事情不說了,你本來就了解。咱倆在一起也不過幾個月,你不看日曆也知道我明天有什麼跑步計劃,還有一些其他的項目是什麼意思……我沒要求過你,沒告訴過你,你卻懂了。所以我知道,你不是他,他不是你。你做不出他做的那些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