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話他愣了一下——他們之前,沒仔細商討過住在一起這個問題,可如今提起來了,他也不想避諱。
「那也行,我們現在……我在北京的時候,咱倆也基本算是同居了吧。我爸倒是也不會來我這邊。」陳嘉予答得也挺順利。
方皓點了點頭,也說:「等年底再說吧。最近又準備比賽,工作也忙,如果搬家的話也需要時間。」
他記得,當時他剛剛跑完步回來,洗完澡正在擦頭髮,陳嘉予在廚房切菜做飯,聊到這裡的時候他看了自己一眼,眼角眉梢都是溫和的笑。窗戶外面,日頭漸漸下沉,廚房燈光已經昏暗得很了,但陳嘉予可能一直待在廚房,所以暫時還未感覺到。方皓的手就放在廚房燈的開關上,遲疑一陣,他還是把手給放下了。陳嘉予的眼神比夕陽還溫柔,他就這麼和他沉默地對視,好像就已經看到了他們住在一起之後的生活。他們早上會被不同的鬧鐘叫起來,晚上可以一起擁抱著入睡,偶爾會一起去採購、看展、看電影、購物,或者就簡簡單單準備一餐,像現在這樣。他突然就覺得,生活真的好容易,所有懸而未決的和惴惴不安的都落了地,現在無論是幸福,還是安穩,都唾手可得了。他也活了三十年,在陳嘉予之前,單身的時候自由過,熱戀的時候放縱過,可未曾經歷過這樣一種情緒和狀態,生活裡面所有的難題都被解開,未來是筆直開闊的大路,他一眼能望得到永遠。
帶著這樣的情緒,方皓踏上了香港百公里環島賽的起跑線。
為了來看他比賽,陳嘉予其實很早就拿著自己的時間表對了他的,和當天飛香港再飛雪梨的另外一個機組對調了班,這樣方皓可以隨著他的航班到香港,有兩天時間準備和調整,期間陳嘉予飛到雪梨再飛回來,在他比賽的當天正好回到香港,能趕上最後幾個小時。起初,方皓覺得他這樣太折騰了,雖然飛雪梨這種國際線都是配備雙機組,但是萬一有點不可預測的因素,他可能沒法按時趕回來。而且,能不能跑完也沒有定數。他之前只跑過60到70公里的訓練,雖然那一次狀態很好,但是比賽畢竟是比賽,不僅跑步方面有技巧,喝水、補充能量、吃東西都有講究,一點不注意就可能影響狀態。他是怕陳嘉予換來換去,最後白跑一趟。
陳嘉予只是說,樊若蘭工作走不開,晟傑在英國,我去終點線陪你是理所應當。即使延誤一兩個小時,他算著應該也是可以按時趕到終點線。
陳嘉予特意給他安排了北京到香港航班的頭等艙,他看方皓為了多請兩天假,前幾天都在上班,所以給他個好的座位至少讓他好好休息一下。
早上五點,陳嘉予就開車到了機場,然後他去簽到,方皓去安檢。其實方皓本來可以在他後面半小時再出門——國際航班的航前準備要提前兩小時簽到,而方皓前一天剛剛值了夜班。可方皓執意要和他一起,所以兩個人就開一輛車過來了。
登機的時候,方皓掛著個耳機,低著頭往客艙裡面走。乘務員跟前面每位登機的客人打招呼,看著他們的座位號指路。他一抬眼,就看到陳嘉予竟然也站在那裡,就靠著駕駛艙的門口朝他笑。方皓坐飛機次數太多了,他知道登機的時候飛行員基本都在駕駛艙執行檢查單或者坐著不動,迎接客人也不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所以陳嘉予是特意做完了檢查單站起來,靠著艙門在迎接他。他個子是很高,出駕駛艙門的時候要微微低頭彎腰。十月份天氣有點冷了,他身上不是夏季的短袖制服,而是長袖帶外套的全套制服。方皓是這會兒才意識到,他第一次看到工作狀態中的陳嘉予,甚至是怔忡了一秒——他好像美好得不真實。方皓也笑了一下,然後沒等乘務員問,他也開玩笑似的,把自己的登機牌掏出來給陳嘉予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