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繁密,在東宮紅牆琉璃瓦上濺出一朵朵水花,復而順著瓦片縫隙,蜿蜒下落,拉出一層朦朧雨簾。
蕭楚淮坐在桌前批覆文書,聽見沉翦在門口撫落雨水推門進屋。
潮濕微涼的風拂過桌前,一股清幽的荔枝甜香毫無徵兆的鑽入心肺。
平白無故擾亂心神。
蕭楚淮手上筆尖頓住,墨跡暈染開,他凝眉將紙張撕下來扔在一邊,又換了張新紙,但那股香氣卻始終沒散。
蕭楚淮出聲道,ldquo今日太子妃那妹妹又來了?rdquo
沉翦一愣,ldquo沒有啊。rdquo
他不知殿下怎麼會突然提起洛笙,ldquo今日清明,太子妃和太子伴駕去皇陵祭祖了,那三姑娘也要陪家人去祈福的,不可能會來。rdquo
那怎麼會有那小丫頭身上香氣。
蕭楚淮心煩又撕下一頁紙,空隙間,看到了被他隨手放在桌邊的那個香囊。
那一株赤蓮在他規整到近乎嚴苛的桌案上顯得格外肆意,耀武揚威的生長在他的領土之上。
蕭楚淮沉沉看了片刻,放下筆,骨節分明的手指挑起那香囊繩帶。
他這才從那凝神靜氣的香料氣味中,嗅到了那股荔枝清香,猶如剛成熟還掛在枝頭的果子,隱約還摻雜著雨後草木的清新氣息,並不甜膩,但也與他房中偏冷沉的松木香格外不同。
絲緞柔軟,果香四溢。
蕭楚淮鬼使神差的捏了一下。
第10章
沉翦老半天沒聽到蕭楚淮回話,看過去發現蕭楚淮把玩著那個香囊愣神。
似乎是察覺他的視線,蕭楚淮起身隨手找了個盒子,將香囊扔了進去,上鎖,放進了柜子最裡面。
沉翦探頭,ldquo殿下怎麼鎖起來了?rdquo
ldquo用不慣。rdquo
一個香囊有什麼用不慣的。
沉翦收回視線,ldquo前陣子陛下還提起您的婚事,日後您若成婚,身邊留著的就不止一個香囊了。其實屬下覺得,元茉姑娘不錯的。rdquo
蕭楚淮頭都沒抬,ldquo出去接兩桶雨水rdquo
ldquo是。rdquo沉翦早就習慣了蕭楚淮不接婚事話題,只能上前拎桶,邊拎邊問,ldquo您要屬下接雨水是helliphelliprdquo
蕭楚淮:ldquo看你閒得慌。rdquo
沉翦:ldquohelliphelliprdquo
沉翦灰頭土臉的拎著桶出去,靠在庭廊下,看著雨水順著屋檐落進木桶中。
他也算是了解蕭楚淮,從小在皇宮這個大染缸里長大,因為宸妃娘娘的緣故,沒少被人指點奚落。多虧了皇后和太子照拂,不至於被欺負。
以至於蕭楚淮從小就養成了冷冰冰的性子,喜怒不形於色,看誰都沒個好臉,別人說好話壞話他都無動於衷。偏偏太子蕭毅又是個老好人,就更襯得他難以接近。
久而久之,見他這副態度,背後又有皇后太子,也就沒人再敢找他麻煩。
蕭楚淮大抵是看煩了皇室朝堂上這一張張老謀深算的臉,也不覺得,他需要與其中一個人的女兒成婚,日後互相算計各自的利益價值。
沉翦抱劍而立,踢了一下面前的木桶,看裡面水波搖晃,慢悠悠的嘆了口氣。
只不過,近來丹堯勢亂,元太尉主理用兵。
陛下是想要安撫這位兵家重臣,又正好元太尉提出了這個要求,看陛下和元太尉的意思,這門婚事應當是要定下來,就是還沒跟殿下提。
*
九公主病逝,宮中沉寂了幾日,但也並沒有太過重視。
不出半月,皇帝又打算給禎貴妃以百花遊園會的名義,大辦誕辰。
這禎貴妃不能生養,二皇子和九公主都過繼在她膝下。偏偏九公主死在她生辰前,禎貴妃覺得不吉利,因而讓皇帝給她大辦沖晦氣。
即便這位九公主並不是很受寵,但如此冷血也實在是令人唏噓不已。
洛笙拿著宮中下給自己的百花遊園會帖子,聽陶晗說著宮裡的這些事,氣惱道,ldquo啊,怎麼能這樣啊。rdquo
ldquo唉,rdquo陶晗嘆氣,偏大家都去,她們也不好不去,ldquo從前只知禎貴妃嬌縱跋扈,可也不知這般無情,就是養只小貓小狗十幾年也該感情深厚了。如今孩子沒了,特地請了大師又是做法又是驅邪,還要辦百花遊園會。rdquo
洛笙生氣之餘,越聽越古怪,ldquo這九公主病逝,該不會跟禎貴妃有關係?rdquo
不然好好的公主,怎麼會突然風寒暴斃。
ldquo公主病逝跟她有沒有關係我不知道。rdquo陶晗悄悄道,ldquo不過啊,她這一場法事做下來,皇后娘娘的身體就不好了。rdquo
ldquo不出半年,皇后便下不來床,鳳印就會交給了禎貴妃。不然太子後來也不會那般受制於人,被脅迫一下就會退位。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