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逆川有些疲倦地垂了垂眼,緩緩抬起眼皮的時候,發現從這個角度望去,怎樣也逃不過談煊的目光。
兩人的視線又一次交錯到了一起。
但一觸即離,聞逆川別過了眼,自顧自地撐起沉重的身體,想要坐起來。
「藥給我,」聞逆川坐好後向他伸手,「我自己會喝。」
「放在這裡這麼久了,你都不喝,藥都放涼了,還騙我說你自己會喝。」談煊端著藥的手沒有動。
「我本就會些醫術,大人何必又專程請人來給我看。」聞逆川不咸不淡地說道,說話的時候垂下眼皮,沒有看談煊。
「醫者不自醫啊,那夜你的身體燙得厲害,我怎能任由你自愈,就不管你了。」談煊說話的時候目光肆無忌憚地游弋在聞逆川的臉上。
發現對方刻意避開自己的視線時,瞳仁透出一絲不悅,但他還是掩下去了。
聞逆川深深吸了一口氣,思忖片刻,向談煊伸手,說道:「那大人把藥給我吧,我喝完後,大人可否讓我歇息?」
此話無非是想趕談煊走,談煊很快就聽出來了。
霎時間,不悅的情緒再也藏不住了,談煊想著,事到如今,在聞逆川面前「裝君子」也沒什麼用了。
不過,談煊還是留了一絲耐心,輕聲道:「這碗藥已經涼了,我讓下人給你再拿一碗新的。」
說完,談煊端著藥出去了。
一出門,在聞逆川看不見的地方,他隨手把藥擱到了一個侍者的手中,語氣很淡:「換一碗。」
「是,王爺。」那侍者顫顫巍巍地接過藥。
「等等,」談煊又把人喊了回來,「以後不管他喝不喝,每一個時辰換一碗,保證藥是暖的。」
「是,王爺,奴記下了。」侍者應道。
很快,一個侍女端著新換的湯藥到了主院,談煊沒讓她進去,而是從她手裡接過湯藥的托盤,轉身進了房裡。
聞逆川老遠就聞到那股沖鼻的氣味,果不其然,轉頭就看見端著藥緩緩走過來的談煊,那托盤上的藥還冒著熱煙。
談煊把托盤放到床旁,而後把藥端在手上,遞但聞逆川的面前,輕聲說道:「小川,藥給你換了,快些喝吧。」
聞逆川自知不可能在推脫,於是雙手接過藥,一仰頭就往喉間灌下去。
隨著喉結滾動了幾下,一碗藥就見了底,當這隻碗再次回到談煊手上的時候,裡頭的藥已經被喝完了。
這藥是真的苦,是從舌根傳來的一陣又一陣的澀感,讓聞逆川不禁皺了皺眉。
他小時候體弱多病,母親沒少給他熬藥喝,但都沒有在談煊這兒喝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