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聞逆川不知道的是,談煊在聽到他的認錯時,心裡竟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滿足感,好像在側面印證了,他在意得要命的人,也在意著自己。
即便不是一樣多,但至少他也在意。
就這樣,各懷心事的兩人沉默了片刻,最後,還是談煊主動打破了平靜——
「你方才說,這一年裡,有想過我,是真的?」談煊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眼神和話語同時在向他求證。
「嗯。」聞逆川的眼神看回去,沒有躲閃。
「幾次?」談煊又問。
聞逆川反應了一下,似乎還是沒聽明白:「什麼幾次?」
「想我,」談煊提示道,「想了幾次?」
若是平時,談煊大概率只會得到一個白眼,因為聞逆川肯定不會回答這樣無聊又羞恥的問題。
可如今,他柔軟地像棉花一樣躺在談煊的床榻上,然後心裡還帶著對少年的愧意,於是,在這個時候,他幾乎沒有拒絕回答的理由。
「好多次……」聞逆川認真地思考了一下,「有時候醒來的時候會想,有時候是睡前,還會做夢。」
「夢到我嗎?」談煊有些吃驚地挑了挑眉,「夢到我什麼了?」
都說「如有所思、夜有所夢」,在聽到聞逆川會夢到自己的時候,談煊心裡是說不出的得意和暢快,再次證明,他也是被在意著的。
「很多啊……有時是夢到以前和你的事,有時是我沒見過的畫面,你在等我,在練兵,還有你受傷的畫面。」聞逆川說道後面,迷迷糊糊的,困意有爬上了眼皮,讓他幾乎睜不開眼了。
「這麼聽來,即便你沒見過的,好像也是我那時候正在經歷的。」談煊覺得更加驚訝了,隨即被勾起了回憶,沉吟片刻。
還沒等聞逆川追問,他便自顧自地訴說了起來:「你不在的那一年裡,王府、宮裡、甚至整個京城都變了天,每天一睜眼,除了找你,就是為各種事情奔走,有時候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的位置在哪裡,很混亂,也很無奈,有某個時刻,我都覺得我無法自保了。」
「受傷也是真的,我救去聖上,受了很重的傷,被一把尖刀從肩下的位置刺過去,刺穿了,但那時候我一點兒也不疼,甚至沒有想到危及生命,」談煊頓了頓,忽然自嘲地輕笑了一聲,接著說道,「小川,你知道我那時候想到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嗎?」
「是什麼?」聞逆川撐起睏乏的眼皮,他確實很想知道。
「我在想,如果這一刀要把我送走的話,那我在死之前,還能不能聽到關於你的消息。」談煊說道後面,不自覺地伸手撥弄了一下擋在聞逆川眼前的碎發,好讓兩人都能看清對方。
那時候的談煊,已經不奢望能見到聞逆川,只希望能聽到他的消息,能確認那個占據他心臟的人在好好地活著。
此話過後,聞逆川反應了好久,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樣,片刻後,熱淚奪眶而出,止都止不住,好像憋了一年的眼淚,在今晚全都流出來了。
他哭得泣不成聲,嘴裡念念有詞:「懷玉,懷玉……」
這一年裡,他又何嘗不對談煊有所念想呢,在集市上搜刮京城的故事,在深夜一次又一次點燃檀香,還有在那間簡陋的屋子裡、那幅被他改過的「戰神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