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文忙說:「這太麻煩了。」
「不麻煩,你看我做這些,光我們倆吃得完嗎?弘成不回來全浪費了。」她舀了點排骨湯,「做飯做飯,有人願意吃,我才願意做,你要嫌我手藝不行,我也不來獻殷勤。」
佳文一時吃不准她是心疼她還是心疼菜,但無論心疼哪個,她心裡都有點暖。到最後,楊建萍見她一碗飯見底,打了個飽嗝還不好意思地笑,倒喜歡她偶爾露出的孩子氣:「陪我下去消消食?」
「好。」佳文吃得實在太努力了些,答應下來又去洗碗。楊建萍阻止,她拗不過,只在旁邊收拾了冰箱。
小區裡有不少養狗的住戶,下樓散步時,楊建萍說她從小怕狗,佳文便讓她走內側。算起來,這還是兩人第一次邊走邊聊天,楊建萍提起許弘成以前在鄉下被貓狗撓傷去打狂犬病疫苗,提起他調皮搗蛋和同學打架,額頭上被硬書殼戳了個洞,還提起帶他去上鋼琴課,第一天就把鋼琴老師家的藝術花瓶給打碎了。佳文聽得新奇:「他小時候這麼頑皮呀?」
「皮,我讓他去學音樂,就是想改改他的性子,結果無計可施。」
「可是他還是喜歡上了音樂,他會彈吉他。」
「亂彈的,裝酷罷了。」楊建萍說,「我和他爸都不同意,倒是他爺爺,不知怎麼回事,給了他錢買,說是當生日禮物,我們也不好阻止。」
「那後來呢。」
「後來我跟他爸鬧離婚,有次吵架吵得厲害,他爸就失手把吉他砸了,一直沒修。」楊建萍的平鋪直敘,「應該是高考那年吧,弘成暑期打工賺了點錢,就給自己買了一把,還回鄉下彈給爺爺聽,但爺爺在那年年底就去世了。」
佳文放在兜里的手輕輕攥了一下。
楊建萍看著她:「他跟你吹牛說他吉他彈得很好?」
「沒有,他說他很久沒彈了。」佳文抿抿唇,「原來他高中畢業就開始自己賺錢了。」
「賺點生活費,學費還是他爸付的。他本來說不要,我說不能不要,生了兒子就要養,等你爸老了你也得養他,有來有往不吃虧。」楊建萍想起什麼,笑了,「他學習成績擺在那兒,挺多家長願意找他當家教,我記得他小初高都輔導過,最小的只有三年級。」
「是嗎,那還挺有耐心的。」
「耐心?」
「和小朋友打交道很不容易。」
「是不容易,但遲早要為人父母,和孩子相處是必修課。」楊建萍露出特級老師的氣質,「當然了,輔導別人孩子和輔導自己的還是有差別,等你們有了孩子就知道酸甜苦辣了。」
「我們不會有孩子的。」佳文並不擔心,因為許弘成和她接觸不久就明確告知他不喜歡小孩,而不生育也是他們達成婚約的共識。
她接得順嘴,沒注意楊建萍驟然變了臉色。她再往前走了幾步,回頭:「媽?」
「什麼叫你們不會有孩子?」她果斷追上來。
佳文被她問得一愣,隨即清醒,許弘成莫不是沒有跟楊建萍提起過?
那她現在——是說漏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