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這樣的楚天闊,大約沒能有人說出拒絕的話。至少他不能。
於是他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好啊。」就和過去許多次一樣。
楚天闊可以得到任何他想要的,只要對方是南星。
讓任何人,包括南星自己來評價,都會說這是個愚蠢至極的決定,愚蠢到令人髮指。但一旦是為了楚天闊,南星又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到底還是沒有楚天闊破釜沉舟的底氣,沒有像他一樣直接辦理退學,而是選擇了休學,決心陪著楚天闊瘋這麼一年,那時候的他從沒有想過他們能夠打出名堂。
得知消息後,在外務工的父母趕了回來。父親將他揍進了醫院,差點要將他的手毀掉,讓他徹底放棄打職業的念頭。最後母親到底還是不忍心,偷偷給他塞了一筆錢,讓他趕快離開,只是自此對他也失望透頂。和父母之間的關係在那一刻就降至冰點,即便奪冠也未能改變,每個月定期向家裡的匯款已經替代血緣成為他們之間唯一的紐帶。
或許他們之間原本就沒有多少感情,他出生不久父母就外出務工,南星和外婆相依為命長大,小時候對父母唯一的印象就是過年時陌生又熟悉的人。沒等他長大,父母就又生了位弟弟,也許是覺得大兒子生性冷漠,和自己一點也不親,他們這次便將小兒子帶在身邊養大。等到他高三時,外婆去世,南星就成了游離在三口之家外的第四口人。
他在宿舍里躺了一星期,在身上的傷看不出痕跡之後,找到楚天闊,兩個人一起去了另外一個城市。
楚天闊大約並不知道這件事,也不會想到這裡。在他的認知體系里,父母會支持他做任何事情,失敗了不過就是從頭再來,畢竟他們很年輕。
幸運的是,他們甫一出道就成功奪冠,媒體形容他們是絕無僅有的奇蹟。
如果故事停在這裡,大約也是個幸運的happy ending。
奪冠之後,他們一起去慶祝,然後他們就這麼滾上了床。
算不上兩情相悅,最多稱得上一句半推半就。之後的事情似乎變得順理成章了起來,他們就這麼保持著這種關係。
或許從這段不清不楚的關係開始,故事的註腳就暗暗標上了悲劇。兩連冠的喜悅過去沒多久,在某個稀鬆平常的夜晚,他在許成房間門口聽到了這段對話。
他無數次地想,如果那天他沒去,又或者他的敲門聲能夠更早一點,事情會不會不一樣?
宿舍門沒關上,被風一吹便敞開了一大半,因此南星清晰無誤地聽到了楚天闊和許成的聲音。
「我早知道他喜歡我了,不過我沒那意思。」
「沒那意思還睡他?」許成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惱怒,「你腦子有病吧?影響比賽狀態怎麼辦?」
「解決生理需求而已,還能培養默契贏下比賽,我看他挺樂意的。」
原來自己是穿著新衣的皇帝,楚天闊是一位誠實的觀眾,正冷眼旁觀他拙劣的獨角戲。
他不明白。
楚天闊不喜歡他,這個事實他很早就清楚並且坦然接受。他從來都沒幻想過要做楚天闊愛情故事裡的主角,但他也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楚天闊把他當作小丑。
明明他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可是楚天闊不由分說不容拒絕地硬要到他原本平靜的人生里摻一腳。大約看著自己在他掀起的滔天巨浪里掙扎,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吧。
每一次自以為隱秘的注視,每一次動情的喘息,每一次故作的瀟灑,楚天闊什麼都清楚,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或許能忍住不對他拙劣的表演笑出聲,就已經耗費全部氣力了。
南星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嘴裡都有一股血腥氣,轉身離開。
開始這段關係之前,兩個人約定誰都能隨時喊停,南星沒有料到原來先叫停的會是自己。
然後他見到了楚天闊真正憤怒的樣子,仿佛要摧毀一切。
不過被摧毀的也只有南星一個人而已。
常規賽期間,他的身體狀態突然變差了。
成宿成宿的失眠,不住地乾嘔,莫名的煩躁,賽場上仿佛被人奪舍。
之後他終於發現自己懷孕了。
「肯定是搞錯了,我是beta,連生殖腔都沒有,怎麼可能懷孕呢?」
一長串的陌生名詞從醫生的嘴裡蹦出來,南星聽不懂,他只知道自己原來有一個隱秘的生殖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