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擠出個誇張笑容,打開何蘭芳帶來的袋子,「哇——」一聲。
「舅母你做牛雜了!你怎麼知道我這兩天好想吃沙茶牛雜麵!」
陳篤清把袋子裡的食物一一擺出來,牛雜,滷味,凍好的雲吞.......
「還有豬蹄!」陳篤清笑眯眯地招呼陸定一起坐下,說今天讓他嘗嘗他舅母的手藝,比他那裡的大廚還要強。
陸定從善如流坐下,何蘭芳頓了頓,坐到陳篤清另一邊。
「舅母你好好哦!就是太辛苦了,做這麼多吃的,是要我吃成豬仔嘛。」
「自己家裡做的,總比外面健康......」她拉過陳篤清,小聲說:「阿清,你要不要回來住?又能省下房租,又能常吃到舅母做的好吃的。」
何蘭芳越說越起勁:「對了,阿芝找到份工作,過陣子怕是要出去住,剛好你回來,陪陪舅母?」
陳篤清有些尷尬,萬壁芝那份工作是在唱片行做公關,頭月業績就和陸氏有關。
他抿抿嘴,說過兩天就回去看舅母,卻沒說要搬回去住。
何蘭芳也不知道是沒聽懂,還是不想聽懂,直說好,鄰里街坊們也都很想陳篤清,還說如果清仔在外面要是受欺負了,可一定要告訴他們,他們一定幫他出頭。
陳篤清更尷尬了,擰緊眉頭,欲言又止,想說些什麼,但是何蘭芳話不停,他也不好插話。
忽然,他感覺腰上一沉。
余光中,陸定對他微微搖頭。陳篤清心裡微定,舅母現在無法接受,他理解,慢慢同舅母說就是,陸定不在意舅母的態度就好。
但何蘭芳看到了,看到了陸定的手放到陳篤清腰上,還有他看陳篤清的眼神,那麼冷,那麼恐怖!
他在要挾清仔?!
何蘭芳頭皮都炸了!!
她一把抓住陳篤清手腕,身子都在發顫,說:「阿清,你現在就和我走吧,舅母只要還有一口氣,就不會讓他傷害你!」
陳篤清訥訥:「舅母,你在說什麼啊?」
何蘭芳焦急:「阿清你不要在替他掩飾了,舅母又不是傻子。」她鼓足勇氣瞪了眼陸定,又對陳篤清說:「維港有法律,有媒體,你不要怕他!他有錢又怎麼樣!這世界上總會有正義!他若是敢逼你!舅母......舅母就去報警!」
陳篤清掙扎片刻,說:「舅母,我......我不是被逼的。」
「那就是被騙的,我告訴你,老男人沒有好東西。」
陸定忍不住提醒:「據我所知,袁先生年紀比我還大許多。」
何蘭芳一愣,陸定認識阿明?阿明怎麼沒同自己講過阿清和他的事?
她心裡更是火燒般難受,眼眶都紅了,陳篤清面露難過,陸定目光越過陳篤清,語氣平靜,對何蘭芳道:「何舅母,你應該了解阿清,他聰明,獨立,不會被人騙,也不會被人逼迫。」
陸定又說:「他已經二十歲了,是個大人,你應該相信他的判斷。」
何蘭芳想說,阿清二十歲,你多大?怕不是快四十?
四十歲的有錢男人,呵。
陸定也不甚在乎何蘭芳怎麼看自己,他夾起一份豬蹄,踢掉骨頭後,將豬蹄肉放到陳篤清碗裡。
何蘭芳看他動作十分自然,陳篤清也沒有很訝異恐慌,顯然二人之間平日裡就是這麼相處的。
何蘭芳又看看屋子,電腦前擺滿的文件都像是陸定的,陸定從豪宅搬進這裡,不是一時興起,連工作都搬進來,就是為了哄阿清?
怎麼可能,陸定是什麼人?能為阿清做到這步?
何蘭芳心裡七上八下,實在坐不住,見陳篤清一直可憐巴巴地看著她,卻不提跟她回去的事,待了會兒只好先走。
陳篤清自然去送她,直送到巴士站陪她等車。
何蘭芳要坐的那班車剛走,下輛還要等好一會兒,她坐在巴士站前的椅子上,望著對面。午後車流稀少,好一會兒過一輛車,都是普通轎車,忽然「刷」過去一輛豪車,十分引人注目。
何蘭芳忽然開口,看著前方,問:「他開的什麼車?」
陳篤清一愣,答:「大多時是勞斯萊斯。」
「很貴吧?」
「嗯......但陸生不太在意車子的。」
何蘭芳垂眸,不知又在想什麼。
陳篤清猶豫半晌,坐到她身邊,眨眨眼睛:「舅母,我鍾意陸生,我不會惹麻煩的。」
何蘭芳嘆口氣,轉過頭仔細看看陳篤清,心想他從小就是這樣,怕自己說他時眼睛眨的會特別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