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吧,叉燒飯,我自己買的,沒有毒。」白偉豪蹲坐在牢房外,看向低著頭,看不清表情的陳篤清。
「我勸你多吃點,離開警署,陸定會怎麼對你,我們就沒辦法了。」
陳篤清依然毫無反應。
白偉豪嘆口氣說:「外面的人現在都以為,你已經轉做我們警方的污點證人,指證陸定指使你殺掉趙哲飛。」
陳篤清終於動了動,啞聲道:「我沒有。」
「你知道嗎,我們警察辦案,有兩個重中之重:時間,兇器。確定這兩樣,就能確定方向。」白偉豪平鋪直敘:「趙哲飛死於去年十一月第一周,死因是頸部和腹部遭受利刃創傷,大出血而死。」
「但是這個利刃是什麼,我們內部有分歧。有人說是刀子,有人說是匕首。時間太久,受害人又被泥水泡過,很難分辨。」
「但我最近終於知道是什麼了。」
接著,他拿出三張照片放在陳篤清面前,陳篤清微微抬眼,見是一群人在酒吧里聚會時的照片。同樣的一群人,在同一個地點,想來是一張怕沒拍好,多拍了兩張。
「你看出區別了嗎?」
陳篤清不語,白偉豪點了點中間那張照片的角落,一點黑色衣服,說:「多了你。」
白偉豪又指了指最後一張照片:「少了一瓶酒。」
白偉豪慢慢勾起嘴角,面上的青澀被驕傲取代,他幾乎有些炫耀地說:「在你經過後,少了一瓶酒。」
「陳篤清,你拿走了那瓶酒,又用它......殺了人。」
陳篤清瞳孔緊縮,死死咬住內唇。
白偉豪輕鬆道:「這瓶酒很貴,貴到他們沒有喝完,要存在酒吧里。但是我調查過了,酒吧沒有這瓶酒的留存記錄。」
「因為你拿走了它,用它殺了趙哲飛。」
陳篤清心裡一片嘈雜,他渾身緊繃,深深吸了一口氣,盯著白偉豪。
「既然你們認定是我殺的,為什麼還要放話說是陸定殺人。」
「你這麼聰明,會猜不到?」白偉豪笑道:「你只要配合警方,把事情都推到真正罪大惡極的人那裡。我保你無事。出來後也許港大不會要你,但至少保住了命,保住了幾年珍貴的青春。」
陳篤清下唇都咬出了血腥味,不發一言,眼神可怖。范律師說,白偉豪是警察世家,非常有手段,要他小心。
果然。
他仔細衡量,現在這樣的困局之下,他該怎麼做,才能讓陸定無事,自己也能平安脫困。
背後勢力咬著陸定不放,關鍵是,趙哲飛是真的死了!到底是誰殺了他!
那晚他的確拿走了酒瓶,又用酒瓶教訓了趙哲飛。但是他沒有下死手,他走之前,趙哲飛分明還有氣息,還能說話。他以為趙哲飛之後離開維港去英國了,所以沒有再出現。
哪裡想到他竟然死了!還死在Chin Chin Bar後面,死在自己打了他的那晚!
兇手一定是等自己走後動的手,然後再將人拋屍荒野。
是誰?
死寂的空氣里,陳篤清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如戰鼓擂動。
白偉豪看著陳篤清掙扎,勾起嘴角:「當然,你也可以死撐,可是那有什麼好處呢。陸定已經懷疑上你了,你出去後,他也會弄死你......」
話音戛然而止——
沉悶的槍響撕裂凝滯的空氣,白偉豪的瞳孔驟然收縮,他難以置信地低頭,喉間發出瀕死的氣音,像被掐住脖頸的野狗。
下一刻,他朝前倒了下去。
陳篤清抬起頭,臉色驚駭到像是見到一個早已死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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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港的春夏總是不分明的,一周後,暑氣猛地熱烈起來。
路上行人手持冷飲,口中熱議話題已不是上周的警署大劫案,而是007要來港拍攝。不少人盼著一睹英國特工的酷帥風采,卻鮮少有人留意,另一位外國「紳士」即將黯然離場。
滙豐銀行新樓前,曾常駐舊樓的哈貝克仰頭望著這座現代風格建築,心緒翻湧。
他未曾料到,自己竟會以如此狼狽的方式離開。
先是維港滙豐這邊以他即將離任為由,將他手頭幾個進行中的項目轉交給新人。而後總部通知他,原定的調動安排生變,他只能遠赴南亞任職。
南亞那些城市,怎能與繁華璀璨的維港相提並論?
哈貝克深知,這一切皆因自己一步錯棋。
勞斯萊斯緩緩停下,車窗降下,露出一張稜角分明的冷峻面容。
「陸生,我沒想到,臨走前還能見到你。」哈貝克仍操著帶著外國腔調的粵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