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人想黎剎只是一介武夫, 是班莊總理用順手的一把刀,等印萊穩定後, 他這樣銳利的刀, 怕只能生鏽, 那還是好的呢。
於是, 一些人也附和起納瑞拉, 勸陳篤清大度, 善良, 將鑽石借給林家, 或者乾脆讓給林家。
陳篤清不語, 陸定先看不過去, 他蹙著眉硬聲呵斥:「你們這些人說話好像是一群勸大老婆接受小老婆的七姑八姨,怎麼不乾脆讓阿星少爺把鑽石送給姓林的好啦。還搞什麼拍賣,大放送就是了!」
「你怎麼說話呢?」「你是哪位啊!」「什麼都不懂!」「沒有教養!」
眾人立刻不滿起來, 但陸定人高馬大,站在那裡猶如一道城牆,氣勢極強,他稍微活動下手腕,眾人立刻降低聲調,生怕他一揮手給自己一拳頭。
陳篤清臉色很淡,看向林沛森,聲音很淡:「你想借多久?」
「這可能......」
「借到他死了?他要是總是不死怎麼辦?」
林沛森面色一僵,陳篤清微微眯眼,眸光銳利:「林先生,你知道這顆鑽石有個名字嗎?」
不等林沛森答,陳篤清緊接著道:「Doomborn,厄運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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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處鐘樓的敲鐘聲緩緩響起,震擊在每個人的心頭。
「這顆鑽石的確是林家送給陳家的,但在林家之前,這顆鑽石屬於印萊一個古老的土著部落。林家人為拿到這顆鑽石,生生把整個部落全部滅族。一百餘口人,不論老弱婦孺,都成為林家人的刀下冤魂。」
圓臉青年震驚地搖頭,林沛森抿緊唇,像是曉得這件事。
「之後林家富庶了許多年,成為印萊豪族,但卻因太過猖狂,惹到了當時的皇族,所以你的曾祖父把鑽石送給了同皇族關係甚密的陳家,希望陳家在其中幫助周旋。」
「最後,林家以旁支百人的性命,換來主支活下來。」
圓臉青年訥訥:「不會的.......」
他現在的身份其實也是林家旁支人,聽到此不禁更加代入。
陳篤清也未注意到他,繼續道:「這顆鑽石最後的擁有者,陳家的結局,想必各位都知道了。」
陳篤清看著樹上那顆鑽石,就像看一塊石頭,不,他更像是在看一隻臭蟲。
厄運之子,是一顆血鑽。
其餘人也俱是愣在當場,緩緩回不過神來。印萊人信奉的教派眾多,在場人很多都是虔誠教徒,聽到這種因果報應,循環不爽的故事,心裡八成都信了。
唯有圓臉青年不忿:「既然會帶來厄運,你為什麼還要同我們搶它,你不怕嗎?」
「......我拍的是書啊。」
最終,陳篤清以高價拍下了這本書,沒再回答任何人的問題,逕自離開了藝術館,陸定連忙跟了上去。
林沛森注視著陸定的背影,西褲里的小腿微微顫動。在維港酒店的那次羞辱,讓他每次看到,不,只是想到陸定,就一陣痛苦,憤怒,夾雜著恐懼,讓他每根血管都要炸開般興奮。
遲早有一天,他會當著陳篤清的面,把陸定踩在腳下。
「你還好嗎?」納瑞拉遞過來一杯水,滿面擔心。
林沛森扯出個笑容,嘆口氣道:「我只是擔心祖父。」
納瑞拉點點頭,說會請父親找來最好的醫生幫林沛森祖父治療,林沛森追問是否能送老人去國外外治療,納瑞拉麵露抱歉,搖搖頭,說她已經問過父親,但印萊現在的局面,實在不能送走林沛森祖父。
如果林沛森祖父能因病離開印萊,其他那些被打壓的豪族呢?讓林沛森重新出來,已經是班莊能做到的最大讓步。
林沛森很是理解,只露出一點遺憾讓納瑞拉也跟著有些抱歉,既不能讓林祖父離開印萊治療,也沒有幫忙林沛森拍到那顆鑽石。
「阿森,你知道黎剎將軍那個侄子是誰嗎?」
「嗯?」
「我總覺得他有些面善。」納瑞為蹙眉思索:「連我都不知道厄運之子的故事,他怎麼會知道這麼清楚?」
「可能是黎剎將軍與他講的?黎剎將軍曾經在陳家長大,知道一些秘辛也是有可能的。」林沛森出於某種心理,一直配合著陳篤清隱瞞了他的身份。
他眼裡划過一絲陰鷙,又想起剛剛陸定與陳篤清站在一起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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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定跟著陳篤清離開藝術館,只看陳篤清拿著書,一個人漫無目的似的在印萊街頭閒逛。烈日炎炎,將小仔的影子曬到無,好似下一秒就要消失。
他心頭一軟,憶起當年在九龍城寨,小小一團的陳篤清,也是手裡拿著本書,在污糟城寨里像只小蟲,被東家趕,西家轟,直到一個僻靜角落,蹲在台階上看起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