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兆先大嗓門叫個不停,在院子裡上躥下跳,早早從混亂中脫身的李兆同悄悄摸摸湊到江芸芸邊上,伸出小手摸了摸她的手背。
江芸芸低頭去看面前的小少年。
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孩,雪白的臉上還長著肉膘,幾年不見人高了,但瞧著很是瘦弱,風一吹就倒了。
「是病了?怎麼瞧著精神不好?」江芸芸擔憂問道。
李兆同抿唇羞澀笑了笑:「已經好了。」
「你弟弟體弱多病,你不讓他休息還拉著他出門。」李東陽已經快把人打出門了。
李兆先有點委屈:「他自己要出來!」
「那你不知道勸著點,這可是你弟弟!」
「可有找大夫看過了。」屋內,江芸芸碰了碰小孩的臉,發現大夏天,他的臉還是冷冰冰的,「要不要多加件衣服。」
「沒關係的,不冷,娘已經找大夫給我看過了。」李兆同大眼睛撲閃著,小心翼翼說道,「哥哥一直說你很厲害。」
「你哥哥……」
江芸芸一抬頭,李兆先已經被關在門外了,不由抽了抽嘴角:「還挺活潑的!」
「哥哥很厲害的。」李兆同一本正經說道。
「嗯,開始讀書了嗎?」江芸芸問道,「可有字了?」
李兆同苦著臉搖了搖頭。
「我這個兒子五歲就能作屬對語,機穎驚脫,只是身體不太好,我就想著晚點給他取字,如今也是在家中讀書,取字之事也不急。」李東陽領著棍子,滿頭大汗回來了。
江芸芸笑說著:「我也是考上鄉試才取字的,不著急。」
李兆同這才眼睛一亮:「你也這麼晚的嘛?」
「嗯!」江芸芸信誓旦旦點頭。
李兆同這才露出笑來。
「他可是十一歲當上解元的,你如今都十三了!」李兆先探出腦袋,討人厭得戳穿了一切的祥和,振振有詞,「再過兩年,你十五了,那個年紀,江其歸可是考上狀元了!六!元!及!第!」
李兆同驚呆了!
李兆同感覺自己被欺騙了!
李兆同要哭了!
他的壞哥哥李兆先倒是咧嘴大笑起來。
江芸芸嚇得立馬正襟危坐,欲言又止,手裡捏著的這塊糕點也吃不下去了,連連嘆氣。
——壞了,成別人家的小孩了。
「各有各人的願法,爹爹對你的要求就是平安健康長大啊。」李東陽連忙拉著小孩的手,柔聲說道,「何來要事事和人比的說法,你在爹心裡永遠都是最厲害的,五歲的大字我都還留著呢,真是有天賦呢,不虧是我李東陽的兒子。」
李兆同要哭不哭,抽泣著:「真的?」
「自然。」李東陽一臉柔情。
李兆同這才露出笑來。
「送二公子回去休息。」李東陽對著管家點頭說道。
一直沒說話的管家這才悄無聲息上前,和顏悅色帶著李兆同離開。
李兆同經過他哥哥的時候,伸手想去牽哥哥的手。
管家溫聲說道:「大公子還有事情呢,我帶你回夫人那邊好不好?」
李兆先臉上的笑意微微斂下,那隻手訕訕重新背回身後。
「還不快去讀書!」李東陽看著站在院子裡的李兆先沒好氣說道。
江芸芸收回視線:「聽聞朱國公薨了,只是遠在瓊山縣,不能送副喪儀聊表心意,心中頗為遺憾。」
李東陽目送二兒子離開後也跟著收回視線,嘆氣說道:「朱國公廉靖持重,七十而逝,實屬令人惋惜。」
「也請夫人和二公子節哀。」江芸芸低聲說道。
李東陽摸著鬍子:「多謝其歸關心了,我代夫人和犬子多謝你的慰問。」
江芸芸笑說著:「多年不見,兩位公子瞧著還是關係極好,真是令人羨慕。」
李東陽滿意點頭:「他們兄弟兩雖說歲數差的有點大,別看徵伯瞧著有些跳脫,但很是照顧弟弟,這些年都是他帶著弟弟的。」
江芸芸點頭:「瞧著也很是親厚,不知徵伯今年可要下場考試了?」
「自然是要的。」李東陽點頭,「徵伯從十八歲開始應試,結果在考場中病倒,二十一時靠著我才成國子生,上一次,明明寫的很好卻誤寫了試卷,導致落第,今年也二十六了,不知道今年能否……」
他憂心忡忡,連連嘆氣。
江芸芸看著他,冷不丁說道:「師兄可願意聽我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