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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我得按計劃去彈劾他。」

顧清大驚:「都什麼時候,還有什麼計不計劃。」

毛澄也跟著擰眉,想了想繼續說道:「其歸的計劃就是如此,他叫我們順勢而為,現在我去彈劾不就是順勢而為,而你……」

他看向顧清,認真說道:「把之前其歸寫的漳州的土地清丈的摺子遞上去,他的清白,皇莊,土地,都要。」

顧清驚呆了。

「這,這會不會,太冒險了。」他喃喃說道。

「是的,冒險。」毛澄意味深長說道,「他江其歸不就是一個冒險的人。」

顧清愣在遠處:「他到底要做什麼?」

—— ——

「他到底要做什麼!」

黎循傳也是這樣想的。

一覺醒來,發現天都變了,他隔壁的小竹馬沒回家睡覺就算了,人還被抓起來了,罪名還是大大的那種,驚得是一躍而起,覺也不睡了,臉也不洗了,班也不上了,拎著東西急匆匆來找江芸芸。

「你怎麼進來了?」牢內,江芸芸正盤腿坐著,底下是新送過來的稻草,格外綿軟乾淨,她揪出一根,無聊地繞在指尖,聽到動靜下意識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黎循傳提著一堆東西,艱難走過來。

黎循傳本是一肚子火的,他一路走來又氣又急,尤其是剛得知消息,他甚至不用多想就知道肯定是皇莊的事情鬧出問題了,本打算立刻去找李師叔商量的,幸好天還不亮,誠勇就帶著一個打扮成行腳商的李家僕人走來,仔細詢問了江芸昨日的動向,最後又帶來李東陽的一句話。

——「人之為言,苟亦無信。」

黎循傳一片混亂中這才冷靜下來,狠狠掐了掐自己的手,開始給人準備衣物和吃食。

可現在一看到江芸芸這個渾身是血,臉上還有沒擦乾淨,逐漸凝固的血漬,那點憤怒立刻煙消雲散,緊張問道:「你受傷了嗎?哪來的血?過來我看看?」

江芸芸坐著沒動彈,整個人透出一股死氣沉沉的懶洋洋:「沒受傷,不是我的血,就是挖了一晚上的坑太累了。」

黎循傳板著臉,生氣說道:「過來,我看看。」

江芸芸用大眼睛睨了他一眼,見他好像真的生氣了,這才慢慢吞吞用屁股挪過來。

兩個人隔著木欄杆大眼瞪了一會兒小眼。

「生氣了?」江芸芸歪了歪腦袋,把自己的胳膊從空隙中遞過去,「諾諾,你看看,沒受傷,就是耍了一晚上的鐵鍬,特別酸。」

黎循傳被她的沒心沒肺氣笑了:「這一覺醒來發現你人在錦衣衛大牢,你說我氣不氣。」

江芸芸哼哼唧唧沒說話。

黎循傳只好伸手給她按了按胳膊。

因為頗為用力,江芸芸疼得齜牙咧嘴。

「你這又是做什麼?」黎循傳低聲問道,「好端端把自己關起來,你是真不怕弄巧成拙啊。」

江芸芸盤腿坐著,低著頭:「我想殺人……嗷嗷嗷……」

黎循傳面無表情說道:「你再給我胡說八道一下。」

江芸芸就不說話了。

黎循傳給她按摩了兩隻手,又見她衣服亂七八糟的,整個人萎靡不振的,瞧著實在狼狽,便柔聲說道:「等會換個衣服,聽說你昨夜飯也沒吃,不敢準備太油膩的,都是爽口的小菜和饅頭,你隨便將就一下吧。」

誰知饅頭遞了過來,江芸芸扭開臉,不僅沒接,還慢慢吞吞又挪回去了,坐回原來的位置上。

黎循傳大驚:「怎麼了?」

江芸芸扒著屁股下面的稻草,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回頭要是有錦衣衛來翻我東西,我衣櫃裡有一個鎖了兩個小鎖的小盒子,你拿回你自己的屋子,別讓人發現了。」

「這不是你寶貝嗎。」黎循傳勉強笑著,「裡面都放了什麼,我都不知道。」

江芸芸快把屁股底下的稻草拔光了,悶悶說道:「反正是我的東西。」

「知道了,回去我就給你放好。」黎循傳說道,「這是你愛吃的羊肉饅頭。」

江芸芸托著下巴,看著那個饅頭,許久之後又去看黎循傳:「回頭聽到什麼都別怕,我總有自己的路要走。」

黎循傳沉默著收回手裡的饅頭,直接連帶著碗都順著縫隙塞了進來:「你自有主張,我怕什麼。」

江芸芸看著那個雪白還冒著熱氣的大饅頭,悶悶說道:「外面開始翻天了嗎?」

—— ——

外面自然是翻天了。

先是江芸殺人的消息不經意傳遍大街小巷,人人都要驚駭幾分,有人要落井下石自然是立馬出手,兩位國舅再次推波助瀾,一時間彈劾的摺子宛若雪花一般。

內閣特意分了兩張桌子安置他的摺子。

其中甚至還混到幾個彈劾海貿的事情。

「我以前還覺得毛憲清是個明白人,現在再講皇莊呢,他還想著海貿,也挺堅持不懈的。」劉健氣笑了。

一直沒說話的李東陽抬眸看了一眼,眼皮子突然狠狠抽了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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