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面色不辨喜怒,半晌之後才輕輕冷哼一聲:「她一向沒心沒肺。」
馮三垂眸,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那你好好去找蒙古人做什麼,不去找其他人?」劉瑾繼續提出質疑。
「尋常人和我拉拉扯扯,江秘書怕是看也不看一眼的,當時她滿心都是蒙古人的事情,看到蒙古人自然會多看一眼,我不找蒙古人,我去找劉公公您嘛。」馮三譏笑著,「江秘書怕是扭頭就走。」
劉瑾臉色掛不住,氣的直哆嗦。
朱厚照沒有說話,只是沉默地看著底下的馮三,他其實不關心這封信的事情,事已至此說再多也無用,但他絕不允許身邊有背叛他的人。
「你一個司禮監的人還想要和內閣的人攀上關係,好大的膽子。」許久之後,朱厚照低聲說道,「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長長記性,江芸也是你這個奴婢能想的。」
馮三眼波微動,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隨後重重跪地磕頭:「奴婢領罰。」
劉瑾見人離開後,還是滿心憂慮,只是還未說話,就聽到朱厚照漫不經心說道。
「你對江芸有意見?」
劉瑾嚇得直接跪了下來。
朱厚照並未扭頭,只是手裡捏著內閣剛遞上來的摺子,似笑非笑:「我怎麼記得江芸救過你好幾次。」
劉瑾心中一沉,連連說道:「江秘書大恩大德,奴婢不敢忘記的。」
朱厚照把江芸的摺子打開,她有一手好字,宮內還有多年前,江芸剛練字時寫給揚州書店的大字,瞧著結構鬆散,筆觸僵硬,一看就是剛學的,所以很是一般,和現在的字體一比,簡直是天差地別。
有人說她天賦異稟,聰明絕頂,考上狀元都不費力,可他卻從那一副字中察覺到她這些年讀書的辛苦。
——練字,最是辛苦了。
「記住你的話,江芸你也少想。」朱厚照提筆在江芸的摺子下面寫了一個準字,隨後想了想又寫道——聽聞肅王二子重病。
—— ——
「肅王到現在就兩個孩子,世子之前重傷,這要是二子又病重了,豈不是嚇死。」幾日後,摺子回到內閣,王鏊正來竄門,眼尖,一眼看到後就隨口說道,「你趕緊去摺子慰問一下。」
「肅王二子病了?」江芸芸猶豫,「沒有摺子來我這裡,大概是直接去陛下那邊了?」
王鏊嗯了一聲,突然說道:「那你記得問一下陛下。」
江芸芸抬眸看他。
王鏊笑說著:「總歸就是多走一道摺子,也不會出問題的,工作嘛,總是要留痕的。」
江芸芸點頭應下。
「對了,蒙古人五日後就要離京,這幾天路上到處都是買東西的蒙古人,你回頭避著點。」王鏊又說道,「你那個摺子可有不少人不高興了,別被人逮住了。」
江芸芸又點頭應下。
「這次休沐我家設宴……」王鏊終於說出這次來晃蕩的目的,「吃螃蟹賞菊花,你來不來。」
「我這人不會吃螃蟹,吃的有辱斯文,也看不來菊花,自小就是出了名的辣手摧花。」江芸芸想也不想就拒絕了。
王鏊眉心微動:「你是真不知道,還是跟我裝傻呢?」
江芸芸和他四目相對,隨後老實巴交說道:「裝傻呢,你之前騙過我的,我不去了。」
「這次這個小郎君是我夫人那邊的,也是揚州人,但是自小學過拳腳的。」王鏊不死心說道。
江芸芸低著頭裝死不說話。
「哎,你回頭被蒙古人逮住了,你就知道身邊得有個會拳腳功夫的好處了。」王鏊冷笑著。
江芸芸充耳不聞,但萬萬沒想到王鏊這個烏鴉嘴真是好的不靈壞的靈。
「好久不見,江秘書。」 脫脫卜花·娜仁晃晃悠悠把人堵在巷子口。
「也沒有,前幾日遞國書的時候不是剛見了一面。」江芸芸笑眯眯說著。
脫脫卜花·娜仁還是穿著蒙古人的衣服,只是樣式頗為華麗,腰間掛滿玉石和匕首,額頭正中一塊祖母綠的寶石閃爍耀眼。
江芸芸笑,娜仁也跟著笑,但是巷子裡的氣氛還是格外僵硬。
「蒙古風景遼闊,更適合江秘書翱翔。」脫脫卜花·娜仁笑說著,「京城太過擁擠,人人都覬覦著江秘書,就連內廷都笑裡藏刀,如何能讓施展江秘書的才華。」
原來是來挖人的。
江芸芸摸了摸腦袋,笑說著:「我並非對蒙古人有意見,只是去蒙古偏離了我的路。」
「什麼路?」脫脫卜花·娜仁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