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探究,便也不敢細想。
二十一年前,她懵懵懂懂來到這個時間,之後從揚州走到京城,又從瓊州走到內閣,她走了十六年,她不敢停下一步,不管挽留的是何人。
「你沒意見。」
江芸芸長時間的沉默像是壓垮了朱厚照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喃喃說道:「江芸,你當真不知道嘛,我對你……」
「陛下。」江芸芸下跪,打斷他的話,叩首,聲音低沉而認真,「太子關乎社稷安危,還請陛下慎言。」
朱厚煒猛地站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江芸芸。
朱厚照失魂落魄看著下面跪著的人,萬千言語在她的言語中都消失殆盡,那一腔不可言說,蓬勃激昂的感情在此刻成了冰冷刺骨的笑話。
他的歡喜,他的隱晦愛意再此刻全都不復存在。
她不要他。
她江其歸憑什麼一次次把他推開。
他是太子,她不要他!
他是皇帝,她還是不要他!
好,好你個江芸。
你為什麼不要我!
朱厚照大怒,把桌子上的摺子摔落在地上,一雙眼睛通紅,崩潰大喊道:「滾,你給我滾,江芸!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江芸閉眼,隨後緩緩起身,平靜離開。
朱厚照盯著她的背影,跌坐在龍椅上,喃喃自語:「走了……你怎麼又走了。」
——她甚至不願意和以前一樣哄哄他。
——為什麼,騙也不願意騙他了。
他突然趴在桌子上,大哭起來,聲音近乎破碎:「那我也不要你了。」
第五百一十七章
陛下好像突然學壞了!
他已經一個月不早朝, 整日帶著錢寧、江彬這些武人出入宮門,時常晨夕馳逐,甲光照宮苑, 呼號聲能達九門之遠,鬧出的動靜一次比一次,有一次甚至在內閣前縱馬玩樂。
文武百官怎麼也沒想到之前還好好的皇帝,怎麼眨眼就這樣了, 一時間群情激昂,大家紛紛上摺子勸誡, 奈何石沉大海,眾人只好把矛頭對準內閣。
內閣的氣氛也很是沉重,被人彈劾的摺子堆滿了庭院, 幾位閣老再也沒有平日閒聊的心情,大門緊閉,專心看著手中的政務。
周發借著倒水的功夫,憂心忡忡說道:「陛下又跟著他們出去了。」
江芸芸低著頭, 謄寫摺子,沒說話。
「要不您還是勸勸吧。」周發嘆氣,「聽聞昨日差點被老虎咬了。」
江芸芸手中的筆鋒一動, 留下一道刺眼的痕跡。
「真的,本來豹房的動物都遣散得差不多了,就只剩下一隻老虎了, 陛下突然說要留著, 結果昨天逗老虎的時候,那老虎獸性大發, 差點被咬了。」周發著急說道, 「陛下最近心情也很差, 聽說每天都要罵人呢,一有不順心就把人拖出去打了呢。」
江芸芸把手中的摺子換了一本重新謄寫,冷靜說道:「我去了,陛下更生氣。」
「怎麼會!」周發想也不想就反駁道。
江芸芸苦笑,只是轉移話題:「你去給其他房添水吧,最近出門低調一些。」
周發哎了一聲,心事重重走了。
江芸芸盯著空白的摺子,半晌沒有說話。
正德九年的春節就在這樣的日子總悄無聲息來臨。
整個小院過年的氣氛不高,哪怕顧知和陳禾穎正嘰嘰喳喳討論著等會放煙花的玩法,黎循傳看著眉心緊皺的江芸芸忍不住低聲問道;「陛下到底怎麼了?」
江芸芸沒睜眼,只是含糊說道:「鬧脾氣了吧。」
黎循傳看著她欲言又止,卻又沒繼續問下去,只是轉移話題:「洗手吧,等會可以吃飯了。」
江芸芸輕輕嗯了一聲。
正月初三日,南京十三道御史羅鳳等人聯名上疏疏劾寧王。
奈何根本摺子遞不到陛下手中。
陛下正在豹房玩樂,看門的小黃門嬉皮笑臉,根本不願意遞摺子進去。
內閣毫無辦法,只能幹著急。
江芸芸看著這個熟悉的名字,接過摺子放到一側。
正月十六日,吏部會都察院,開始六年一度的考察天下諸司官員,也就是大考。
江芸芸看著吏部遞來的摺子。
「大考需要陛下出面,不然我們這些人自我考核的摺子怎麼遞上去,我們的事情不完,後面的人如何開展。」王鏊憂心忡忡說道。=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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