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永亮開著車在他身前停下,簡席迎垂眸看了一眼再次關機的路談,神色再沒有來時那般輕鬆。
如果說在這次之前他還想擺脫斷肢,甚至想過乾脆解決完一切後,出國待在家人身邊看著許蓉好起來。
但現在再看根本就是虛幻的夢。
「走吧,後續處理好不要打擾到我。」
簡席迎透過車窗,還能看見方宴披著警察給他的外套,抬手抹著淚,頗有種逃出生天的委屈。
很快車子駛離警局,凌晨的漳市沒有完全沉入黑暗,兩側的路燈照亮眼前的道路,誰也不知道這樣一個普通的一天,到底有多少人死去。
簡席迎收回視線,抬手按了按山根,他確實太累了,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睡了過去。
吳永亮開著車,看了一眼後視鏡長出一口氣,蜿蜒道路上行車寥寥,一路只有他們開著車,從一頭黑暗駛向另一頭。
簡席迎回到家將路談被裝進玻璃罐里,匆匆洗漱了一番倒頭就睡,深夜中別墅里短暫響起一陣聲音,很快又再次消失。
沒過多久,太陽升起,新的一天到來。
「哥,你昨天幹什麼去了,黑眼圈都可以當陰影了。」
簡席迎下樓喝水,抬眼就看見齊余元坐在躺椅上,探著頭沖他笑,讓他想起來以前這個位置坐的許蓉,只是這人一點都靜不下來,搖椅因為他的動作不斷晃動著。
他遠遠看了一眼轉身走到一旁倒水,根本不搭理齊余元的調侃。
齊余元這幾天幾乎翻遍了論壇里所有跟靈異有關的帖子,對自己撞鬼這事更是深信不疑,本來想跟簡席迎哭訴,結果他一晚沒回家,再看見就這副沒精神的模樣,像是在外被人吸了精氣。
他連忙坐起身,頭髮因為剛剛的動作翹了幾根,黃色的髮絲在太陽下幾近透明,看著暖洋洋的。
齊余元正準備到簡席迎那邊,剛站起來,簡席迎已經走到陽光下看著他。
夏季的太陽總是熾熱又刺眼,即使室內開著空調也曬人身上暖烘烘的,齊余元這小子就穿著背心短褲,瞧著人過來咧開嘴笑著。原本是會讓人心軟的畫面,就像齊余元心裡盤算的一樣,只要簡席迎心軟,讓他拿出一些東西就非常好說話。
結果齊余元的笑容還沒維持三秒鐘,簡席迎的臉色唰一下變得格外難看,端著水杯的胳膊抖了兩下,還沒完全靠近的腳步緊急朝後回撤了幾步。
「你別笑了,有什麼事直接說吧,我待會還要上去補覺。」
齊余元見他臉色實在難看,無奈收起自己的招牌笑容,心裡默默吐槽簡席迎心硬,「我最近好像被什麼纏上了,就昨晚還鬼壓床,現在都不敢回房間。」
齊余元說得繪聲繪色,還在演繹昨晚在床上是如何掙扎的,簡席迎瞟了一眼端起水杯喝了一口,示意他繼續說。
「那位姐姐好像還挺厲害的,我符紙第一天晚上就廢了,哥你那裡那麼多東西,給我勻兩件唄。」齊余元沖簡席迎眨眨眼,雙手直接伸到他身前。
很快,手上就被塞了幾樣東西,齊余元看著手裡不知用處的十字架,平安符和他說有效的符紙,東西輕到放在手中都沒什麼感覺,他咂摸了一下,「哥,你的良心不會痛嗎?」
「東西都被李遠山他們收了起來,你可以去找他們。」
齊余元看著臉上嫌棄,手上則是十分自然地塞進口袋,仰頭笑著說好,心裡開始盤算起到時候拿哪些東西。
「我沒事了,哥你安心去補覺吧。」齊余元再次坐進躺椅里,躺在裡面晃悠著沖他揮手。
簡席迎視線落在躺椅上靜默了幾秒,手指在杯壁上摩擦了兩下,隨後便打著哈欠上樓了。
他昨晚凌晨才睡,第二天又因為噩夢驚醒。
口乾舌燥,身上出了一身汗,原本就疲憊的身體根本沒時間恢復精力,只是因為實在難受才起身。簡席迎是洗完澡才下樓的,當時路談沒有任何動靜,手部的皮膚大面積溶解,放在罐子裡更加像是解剖用的道具。
回房間再經過,斷肢沒有任何變化,簡席迎走到桌邊靜靜看著沒有動作的路談,只有這種形式下他才能心平氣和的觀察它,將它當作雕塑,去看皮膚的紋路,去看肌肉的走向。
他不清楚路談的皮膚還能不能恢復,大概率是不能的,活人才有再生能力,而它只是死人的一部分。
「以後都會是這個樣子嗎?」事情結束後,簡席迎再回想起路談被靈異吞沒,皮膚潰爛出現的模樣,心裡似乎被什麼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