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被景佑帝勒令於府邸之中反省, 薛時堰神色卻並不愁苦,反之還有幾分怡然自得。
手執黑子落在棋盤上,他正思考著白棋下一步該如何處,卻聽到謝歡驚慌的聲音:「薛時堰,你沒事吧!」
對於謝歡的到來,薛時堰表情露出些許驚訝,見人因著跑得太快差點摔倒,他動作很快的將人扶住,低聲溫柔斥道:「著急忙慌的做什麼,一會兒摔了有你好受。」
謝歡卻完全來不及管自己會不會摔到的事了,他抓著薛時堰的兩隻胳膊,急忙道:「祭天大典怎麼會出事,祭祀所用的琉璃纏花玉淨瓶怎會平白消失。」
「別急。」薛時堰溫聲道:「且坐下,慢慢說。」
見薛時堰不慌不忙,似乎一點也不擔心的模樣,謝歡猛然發覺其中應當有什麼他不知道的貓膩。
他做了下去, 左右書房內並無他人,謝歡索性直白道:「這事兒跟你有關?」
薛時堰一派淡然:「既有關也無關。」
「怎麼說, 」謝歡皺眉,見不慣薛時堰賣關子,不滿道:「你老實告訴我。」
沒成想薛時堰卻沒接他這話,凡爾納問道:「你今兒個不是要回謝府, 怎地居然又來了我這兒?」
謝歡瞪他一眼,沒好氣道:「你都被陛下罰在家中思過一月了,我難道還能沒良心的自顧自回家去。我又不是沒有良心的人。」
總不能兄弟眼看著就要出事兒了,他還跟個沒事人一樣只顧著自己吧。
聽了謝歡的回答,薛時堰低聲笑了笑,唇角微勾,對於謝歡的反應似乎十分滿意。
「別賣關子了,快些告訴我。」謝歡面色不太好看。
這琉璃纏花玉淨瓶自大珉開元皇帝祭天時便存在,並且此後每逢祭天大典此物更是從未缺席,之後更是被皇家寺廟天靈寺的住持寂遠大師捧為能讓國興民旺的至寶,很是受景佑帝重視。
得知玉淨瓶丟失一事,景佑帝震怒,立時便當著眾人的面呵斥了薛時堰一通。
雖然謝歡並不願信這迷信之事,但是琉璃纏花玉淨瓶若真的被人偷拿了,薛時堰作為負責這次祭天大典的人,肯定少不了責罰,指不定還會有太子或謹王一黨的政敵對他進行攻訐。
一想到此事,謝歡如何能夠不著急。
「別擔心。」薛時堰語氣輕鬆道:「父皇給了我一月時間,只要在這一月內能將玉淨瓶找回,便無事。」
發現薛時堰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情緒低落,甚至是一臉篤定的樣子,謝歡狐疑道:「你知道玉淨瓶是誰拿的?」
「知道。」薛時堰沒有否認。
謝歡問:「是誰?」
薛時堰道:「此人你也認識。」
謝歡想了想,覺得會針對薛時堰的只有一人,「薛明軒?」
薛時堰:「是也不是。」
謝歡:「?」
薛時堰:「是楚豐朗。」
「清霜姐?」謝歡驚訝出聲,不可置信道:「她作何要拿走玉淨瓶害你?」
仔細回想了一下虞清霜扮作楚豐朗報仇的經過,謝歡忽然發現虞清霜先前說虞大伯一家被外放京城說辭。
虞大伯之所以會被外放,是因為左都御史聯合譚太師一起上奏,而景佑帝之所以會同意此事,多半也是因為譚太師之言。
而譚太師卻是薛明軒的外祖父……
那麼虞清霜會選擇接觸太子的緣由,除了想要扳倒左都御史顧家、虞家外,更是想要藉機取得太子的信任,連著太子一起除掉。
「清霜姐是想做臥底?」謝歡不解,「為什麼?」
此事實在太過危險,一不小心便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謝歡覺得虞清霜不應該為了報仇而將自己陷入如此危險的境地,更別說實際害她家的虞家以及左都御史府都已經被懲治。
薛時堰思忖片刻,落下一顆白子,淡淡道:「你可還記得楚太傅無故走丟的孫子至今還未找回。」
謝歡點頭。
這還能忘記,清霜姐現在不還頂替著楚豐朗的身份嗎?
「真正的楚豐朗早已經死了,」薛時堰說道,「早在十年前就已經死了,死時他眼珠被人挖掉,手腳砍斷,衣衫襤褸凍死在了黑水城,死前眾人還以為他只是個乞丐。」
「什、什麼?」謝歡睜大雙眼,不可置信道。
堂堂太傅之孫,本該是金尊玉貴之人,卻落得死無全屍的下場,實在令人唏噓。
「楚太傅在六年前便得知了真相,並且查到此事與譚太師有關,但苦於時間發生太久,早已沒了證據。瀕臨崩潰的楚太傅本已經打算拼了積攢一世的名聲也要指認譚太師,做好了同歸於盡的準備。」
「但他也心知沒有確鑿證據,即便他指認譚太師,只要他不認也無用。好在此時他碰上了準備孤注一擲的虞清霜,兩人便一拍即合。」
楚太傅幫虞清霜改頭換面,虞清霜也趁機打入太子一黨,尋找機會。
謝歡道:「所以清霜姐做臥底,實則也是為了楚太傅?」
薛時堰點頭。
「那她偷你的玉淨瓶?」謝歡猜測道:「是你指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