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歡沒了法子,他也不是大夫,既然御醫沒個好法子,謝歡也只能安慰謝蘇放寬心。
門外,管事表情為難的給謝歡傳話道:「東家,明哥兒又來了,且瞧著身上的傷又多了些,還在往外頭滲血呢。」
謝歡眉頭一皺,聲音微沉,沉思片刻,道:「他還是不肯進來?」
管事道:「穿著一身單衣,在外頭站著呢,怕是在挨下去,可能過不了這個冬。」
已經是初冬的季節,明哥兒還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管事看著都覺得冷。
「嘖。」謝歡有些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抬手道:「你去同他說,我一會兒便下去。」
管事:「是,東家。」
待官家走後,謝蘇表情疑惑道:「明哥兒是誰。」
謝歡表情不太好看的跟他解釋道:「前個兒來了個穿得破爛的哥兒,自稱蘇明,上門說要告狀,想讓訟院給他寫狀紙。」
「那寫唄。」謝蘇一臉理所當然道:「你這訟院辦來不就是給人寫狀紙打官司的嗎。」
「問題在於,我並未對外透露著訟院在我名下,他卻上來就指名非要我寫。」謝歡凝眉道:「我也不是不幫他寫,只是這人一不肯進訟院的門,二來李訟師問他狀告何人,狀告的緣由,他又閉口不言,非要我同他去其他地方,才肯告訴我。」
加上蘇明表情慌慌,最近又不太平,謝歡直覺有詐,自然不肯前去赴會。
可誰知蘇明竟就像是賴上了安平訟院一般,每天按時按點的過來守著,有人驅趕,他就一臉倔強的站在離訟院有些地方的橋上,而且院裡有人發現蘇明這幾日身上都帶著傷,而且傷痕越來越多。
還因著這事兒,外頭的人現在都知道安平訟院是謝歡開辦的,還引來了一波故作清高的來門前批判謝歡不守婦道、撒謊成性、違逆皇命之類的話。
酸言酸語的在外頭朗讀著,謝歡也不生悶氣,當即便嘲諷他們「苦讀多年、還考不過個哥兒。」「等考上探花郎再來讀酸詩」之類的話。
閒來無事還頗有趣味的做了首打油詩,嘲諷道:「書生郎、書生郎,大事小事不能扛。作詩寫賦如夜香,酸言妒語最在行。」
訟院的所有護衛一齊念著打油詩,本來護衛會功夫,氣沉丹田一吼,簡直是震天響。讀書人們吼也吼不過,這打油詩又是在朗朗上口,圍觀的孩童湊熱鬧還跟著念叨起來,沒一會兒給那些人氣了個倒仰。見人被氣著了,謝歡沒了慣著他們的興致,讓護衛們拿著掃帚、木棍出去將人給趕走了。
那日跑得慢的書生挨了兩棍,自那以後他們消停下來不敢來謝歡這鬧,不過只是外頭謝歡的名聲又難聽了些。
謝歡起身,披上大氅,對跟著起身的謝蘇道:「外頭風大,你在屋裡待著,我去看看就回。」
「我同你一起去,」謝蘇執意道:「這人我瞧著不正常,萬一你一會兒心軟跟著去了可怎麼辦。」
謝歡看著他,笑道:「我又不是傻子。」
「我瞧你跟傻子沒什麼兩樣。」謝蘇沒好氣道。
見謝蘇硬要跟著,謝歡也沒強行將他摁在屋裡。
跟著便跟著吧,他總歸不過去看一眼,很快就回來。
二人到時,蘇明穿著一身沾著污跡的素色單衣,身子瑟縮,慘白著一張臉,但眼神卻堅定的往院裡看著,直到見到謝歡時,雙眼一亮。
果然如管事所言,蘇明的肩頭、胳膊、腰間都沁著血,看著像是被人用刀劃傷又像是被鞭打後沒有止血。
謝歡眉頭緊皺,步伐不由得加快,很快便到了蘇明跟前,不待蘇明說話,便怒道:「到底是誰讓你來訟院找我。」
蘇明一愣,咬著唇硬邦邦回道:「是我自己要來找你,謝大人,求求你幫幫我吧。」
見蘇明神色驚惶,謝歡略感頭疼道:「你究竟是要我跟你到哪兒去,你先說出來讓我聽聽,我才能決定去不去。」
「謝歡!」謝蘇將他拉到一旁,警覺的掃視了一眼蘇明,提醒道:「你不是說了,你不跟他出去嗎。」
這蘇明雖然可憐,但來歷不明,還非要將謝歡帶出去,即便是謝蘇也發覺了不對勁,他必不可能讓謝歡跟著蘇明一起離開。
「但我總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被打死,」謝歡低聲道:「這般冷的天,你瞧他臉色青白,身上還留著血,若是不管怕是明日就活不下來了。」
「他的生死關你什麼事,」固然心中對蘇明也有些憐惜,但謝蘇還是強硬道:「你的命比他貴重,何需為了救助一個不相干的人將自己陷入險境。」
謝歡輕聲笑了笑,拍了拍謝蘇的手,安撫道:「三哥,你放心,我定不會讓自己陷入險境。」
說罷在謝蘇不贊同的眼神里,謝歡轉過身去,神色自然的問道:「你先同我說,要去何處。否則我家中之人不放心,我也定然不會同你去。」
蘇明猶豫不決,眼神在謝歡和一臉不滿的謝蘇臉上游移片刻,似是下定決心般,低頭道:「去城東的胡家酒肆。」
「胡家酒肆。」謝歡重複了一遍。
蘇明點了點頭,肯定的說:「就是胡家酒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