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著,她又放緩了語氣,近乎懇求地說:「別攔我,不會有事。」
不止是利亞,她的直覺拉扯著她往這來,就像是有什麼非常重要的東西在這裡。
身下的精神體焦急得用前爪在地上刨動,滋啦聲不斷催促著男人。
白星安晏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他咬了咬牙,說:「我跟你去!」
利亞要去的醫護室位於六樓,是聯邦藥物公司最初的研究室,後面改建成了一間用來治療特殊病人的醫護室,其構成材料是整棟樓最特殊的,不僅堅固還具有強悍的再生性。
但當他們站到醫護室門口的時候都被裡面的景象震驚了,牆壁一寸一寸皸裂,巨大的油彩漩渦慢慢袒露在他們面前,每一次的旋轉都在撕扯著這片空間,空間失去了所有的顏色,變得蒼白扭曲,如同一張皺巴巴的草稿紙。
在這張被撕扯得瀕臨破碎的紙中央有三個人,江昀一眼就看見了被哈德·埃爾抱在懷裡的利亞,阿喀希利亞·晨星趴在醫療艙的水晶外殼上,臉色蒼白,像個瓷器一般遍布裂痕。
哈德·埃爾看見江昀和白星安晏,眼睛一亮,立刻把懷中的孩子往外推:「跟他們回去!」
利亞緊咬著牙,一手抓著父親的手臂,一手握住母親的手腕,他用力搖頭:「……不,我們要一起回去!」
醫護室中的污染越來越濃厚,蒼白的顏色已經爬上了哈德·埃爾的褲腳,他強忍著翻湧的精神識海,對自己的兒子說道:「聽話利亞!你是埃爾家唯一的繼承人,現在不是你任性的時候!」
轟隆!
大樓外側的牆壁被徹底碾碎了,震盪中江昀踩著破碎的地面衝進了醫護室,哈德·埃爾抬起墨綠色的眼睛看了她一眼——
這一瞬間仿佛蘊含著某種不可言說的默契,利亞被他的父母推開了,在污染的沖刷中,江昀抓住了少年的手臂,接住了被父母推過來的身體。
「父親!母親!求你們了別這樣!」利亞掙扎著,赤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父母,平時的冷靜在這一刻蕩然無存,凌亂的髮絲下是他近乎哀求的表情,「求你們了!別丟下我……」
江昀力氣雖大,但憑她一個人肯定是拖不住全力掙扎的利亞,於是白星安晏抱住少年的腰,他們一步一步把他拖出污染的泥沼。
「江昀……」利亞嘶啞的聲音飄進江昀耳畔。
她抬頭,赫然對上了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眼神中是無聲的哀求,猶如幼獸悲鳴,「你能明白的,我不能沒有他們……我不能……」
她感受到懷中顫抖的軀體,宛若要捏碎她手臂的力度,少年哽咽的嗓音如同重錘敲擊著她。
江昀垂下頭,避開了對方的眼神,慢慢的,堅定的,一點一點拖著對方往外走。
「放開我,放開我!母親!我們說好大賽結束後要一起去旅行的!母親!」
少年嘶吼著,像是一隻啼血的杜鵑。
白星安晏不忍心看,偏過頭,猝不及防瞥見了江昀被髮絲遮擋下瞪大的眼睛,通紅眼眶乾澀得醞釀不出一絲霧氣,下顎緊緊繃著。
「……我不要旅行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母親,別丟下我,你們別丟下我……求你們了……」
這一聲聲哀求都折磨著江昀,就好像往外拖的不是利亞,而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