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們把清理馬廄的工具也都堆到這個棚屋裡了,又髒又亂,就算打掃得再乾淨,也有股潮濕的霉味。
岑霧懷疑前幾天的暴雨下得還是不夠大,但凡再大點兒,都能把這個棚屋給衝垮。
謝歸瀾在這兒住了十年,忍辱負重,臥薪嘗膽,不過如此,岑霧搖了搖頭,不敢再想,再想下去又該被沉海了。
謝歸瀾周末才回來住,打掃得再乾淨,過去一周也有點灰塵,岑霧沒亂碰他的東西,給他掃了掃地,又擦了下桌子上的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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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令薇晚上有個檢查要做,謝歸瀾離開學校,就直接去了醫院,才走到病房,就見到了西裝革履的謝明誠,謝歸瀾腳步一頓。
「小瀾放學了,」宋令薇膚白唇紅,要不是體態羸弱,氣色上幾乎不像個病人,她朝謝歸瀾招了招手,「你爸爸來看咱們。」
謝歸瀾沒出聲。
謝明誠年過四十,他戴了副冷色的銀絲邊眼鏡,並沒有帶給他多少儒雅氣質,反而增添了上位者冷酷又高不可攀的氣場。
他身形也高大寬闊,且富有壓迫感,不像很多中年男人那麼臃腫。
「好了,」他壓住不耐,安撫宋令薇說,「醫生帶你去做檢查,我跟小瀾說幾句話。」
宋令薇挽了下頭髮,輕輕地應聲,就讓護士扶她下床。
謝明誠也站起來,跟著往病房外走,經過謝歸瀾時,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聽說你報名了下個月的化學競賽?」
「嗯。」謝歸瀾眼神中帶著年輕冷銳的戾氣,但又掩飾下來。
「好好準備,」謝明誠低聲說,「你比商景更像我,別讓我失望。」
他一直覺得謝商景被他媽媽慣壞了,身上都是大少爺脾氣,沒有謝歸瀾這種從混亂底層爬上來的血性。
謝歸瀾沒再開口,謝明誠也沒逼他。
宋令薇總是跟他鬧,他才來了趟醫院,現在見過人,沒等宋令薇檢查完,他就已經帶著秘書離開。
謝歸瀾一個人在檢查室外等。
宋令薇當年生完孩子,就匆忙帶著謝歸瀾離開山區,找了個鎮子落腳,差不多一年之後,跟人相親結婚。
她在會所陪酒時流產過幾次,醫生其實不建議她再生孩子,但宋令薇當時迫切地想拿肚子裡這個孩子去威脅謝父,這孩子太值錢了,她捨不得打,最後咬牙生了下來。
本來身體就不好,生完孩子之後又垮了很多,她找的那個丈夫還經常家暴她。
謝歸瀾現在還記得,他七歲的時候,上小學一年級,放學到家,就發現宋令薇渾身是血地倒在地上,頭被他繼父打破了,血沿著鼻樑往下流,整張臉髒到看不清五官。
肚子上被捅了一刀,對方很殘忍地握住刀擰了好幾下,開膛破肚,她臟器嚴重受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