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又是個陰天,但還沒開始下雨。
這種灰濛濛的天色下,岑霧的膚色幾乎白到發光,很細膩如瓷的白,唇色又很薄紅,帶著股渾然天成的冷艷。
但他眼睫纖長濃密,太卷翹了,讓謝歸瀾莫名想到一種鳥,好像叫長尾山雀,雪白又蓬鬆的身體,翅膀尖帶著一抹黑色。
「小謝,」教導主任忍不住了,他頂著個光頭,跟那些偷偷給謝歸瀾喊加油的女生一起,擋住嘴小聲說,「快去啊,等什麼呢。」
謝歸瀾邁開長腿,上台領獎。
頒獎結束後,終於輪到了檢討環節,逃課的學生是先上去檢討的,十幾個人稀稀拉拉上去讀完,就輪到了昨晚去網吧的。
人太多了,教導主任沒讓他們把三千字都讀完,只要能表達出自己的懺悔就行。
張元洲一個人上台了三次,他拿了競賽並列三等獎,又逃過課。
等他第三次上去讀檢討的時候,教導主任的臉都綠了,台下一片笑聲,張元洲抬起手示意大家都安靜,「知道大家很期待我的演講,但強哥還在呢,給強哥點兒面子。」
岑霧:「……」
這何嘗不是一種社恐。
社交恐怖分子。
他站在電影節頒獎現場,都沒這麼從容,下了台眼前一黑又一黑的。
張元洲還沒下來,他後背就已經被冷汗濕透了,等了太久,小腿肚也是僵硬的。
他想稍微抬起來活動下,結果一陣酸痛,牽連得心臟都開始痙攣,砰砰地跳,震得鼓膜生疼。
張元洲終於讀完了,他彎腰鞠了一大躬,就往台下走,操場一片起鬨的吁聲。
岑霧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抬起腿走上去的,他睫毛上濕蒙蒙的,摸了好幾次,才勉強握住話筒,手控制不住地抖。
他張開嘴,嗓子顫得厲害,以為自己發出聲音了,但是沒有。
岑霧沉默了一分鐘都沒能開口,台下開始議論紛紛,他還是最後一個讀檢討的,都在等他讀完趕緊做操然後回教室。
淮京一中建校面積超過四十萬平方米,有著整個淮京最大的操場,岑霧抬起頭,底下烏泱泱的人頭數都數不清。
他嘴唇蒼白起來,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呼吸都開始滯澀了,艱難地開口,「我我…我是高…高二三班的……」
他也不是每句話都結巴,而且穿書到現在,接觸的都是原主的熟人,就算發現他不對勁,有原主惡名在外,也沒人敢說什麼。
但現在結巴到他自己都難以忽略。
全校這麼多師生,又不是每個人都領教過這個少爺發起瘋來多嚇人,台下有人沒憋住,幾乎岑霧一開口對方就笑噴了。
「他怎麼回事啊,話都說不利索,不是岑家的什麼二少爺嗎,就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