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他也並不清楚自己此刻內心的情緒究竟應該算作是什麼。
真司他關於自己那個原本有著爸爸媽媽的家庭的記憶已經變得模糊起來,偶爾會有一兩個溫馨的畫面在夜深人靜時在腦海里突兀地閃過,但是看起來對自己而言又是那麼的遙不可及。
更何況……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已經記不清那些畫面裡面的人的臉了。
他們長什麼樣子?他們臉上的表情是什麼樣的?是在笑嗎?那又會是什麼樣的笑容呢?
那實在是有些太陌生了。以至於當真司有時候回想起來時,都感到十分奇怪。
為什麼他會記得這些?為什麼他明明記得,但那些畫面卻又那麼模糊令人無法真正觸碰,為什麼連家人的臉都看不清楚?為什麼明明是無用的記憶,越是模糊,就會是提醒他——原來自己也曾經擁有過這樣的人生,但是這已經都是過去的。
所謂過去,就是永遠無法再逆行的時間,是只能夠「懷念」的存在。
而他真正能夠觸及到的「現在」卻只會給他帶來痛苦。
保田真司曾經不止想過一次,是否要像某個孩子一樣勇敢地去以死亡來結束一切痛苦。但是每一次當這樣的想法在他的腦海內划過時,雖然並不想承認,可他毫無疑問地還是感到了恐懼。
他不想死。
真司還是想離開這裡,可笑地抱有著不切實際的期望。他想要看一看外界的陽光,他……明明毫無理由,也不大可能,但他卻還是覺得……如果一直堅持活下去,說不定哪一天這樣微渺的心愿就能夠得以實現呢?
又或者本身就沒有那麼多理由,只是他單純地在恐懼死亡而已。
但是願望實現這件事情……已經不可能了。
保田真司內心裡原先因為那個應該是研究員的男人主動帶著他們離開時燃起的微弱希望,很快就因為看到了那兩隻怪物的全貌而徹底消散了。
不可能戰勝的。
到頭來,迎接自己的還是在再次見到外界的陽光前的死亡。
保田真司閉上了眼睛。
他在等死。
他沒有打算提醒這個男人什麼……比如說什麼「那是現在的我們不可能戰勝的」之類的喪氣話。小真司心想,就讓這個男人死在心中依舊懷有期望的那一刻也還不錯……總比死在無盡的絕望之中要好。
但是……情況似乎有哪裡不對?
當一些可怖的聲音開始響起時,保田真司緊緊閉住了眼睛,人們常說想像能在現實的基礎上擴散恐懼,但是有的時候,現實卻遠比人類想像的極限要恐怖許多。
可是過了一小會後,保田真司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異常。
因為……太奇怪了。
沒有慘烈的聲音,是因為那個男人被一擊斃命了嗎?不,如果是那樣的話……那被那個男人擋在身後的他又怎麼可能在現在還有去思考的時間?
在驚訝錯愕之間,保田真司恍惚著睜開了眼。
然後,他看到了■£¤¢℃¥★▲△※¥?#……
以及,在一片¤¢℃¥¥中,回過頭的那個▲↘△※。
和那雙仿佛在燃燒一般、和自己目光撞上的金色眼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