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喬晏的聲音, 江熠明緊繃到發顫的脊背總算鬆緩了幾分, 直勾勾盯著喬晏,像是要把他盯個對穿。
半晌, 他伸出手,一言不發地將手裡的外套遞給喬晏。
喬晏沒接,兀自轉身向大海走去。
天邊泛起魚肚白, 海風吹起喬晏額前的碎發,被吹得冰涼的身體忽然被帶著餘溫的氣息籠罩,熟悉的薰香與洗衣液的氣息混雜著煙味鑽入鼻腔。
江熠明這個人偏執得極端,就連洗衣液都固執地追求同一種木質氣息。
他沉默著站在喬晏身後,急促的呼吸慢慢平復下來,片刻後他走遠了些,點燃一支煙,望著喬晏的側臉。
天空一點點被染成橙紅色,奪目的陽光從升起那一刻便格外刺眼,暖光打在喬晏的臉上,描摹出無比清晰的輪廓。
江熠明懸著的心落回了肚子裡。
喬晏的確還活著,不是在做夢。
但是,喬晏那雙攝人心魄的眼睛裡,已經沒有半分留給他的餘地。
等到太陽完全升起,喬晏才準備離開。
他看也沒看江熠明一眼,走出半步卻忽然被輕輕扣住了手腕,江熠明嘶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和我聊聊。」
依舊是熟悉的命令式語氣,喬晏冷眼轉回頭看他,「有什麼話可說?」
江熠明手上一用力,過大的體型與力量差距直接將喬晏拽到身前,居高臨下地低聲道:「給我一個解釋。」
「給了你解釋,你就會放過我嗎?」喬晏奮力掙開,手腕頓時紅了一圈,再一看江熠明的神情就得到了答案,「既然不會,你就當我死了吧。」
瓷片在江熠明脖子上劃破的傷口只剩下淺淺一道痕跡,但喬晏掌心還在隱隱作痛,他用力攥了攥拳,轉身離開。
「你下周一進《灼心》劇組?」
江熠明冷不丁地開口,喬晏腳步頓時停住,緊皺著眉回過頭:「你調查我?」
「業內還有江氏兩年前對你的封殺協議,只要我想,隨時可以像兩年那樣讓他拍不下去,喬晏,你真的認為離開我就能好好活下去了嗎?」
喬晏抬手就是一拳,還沒打到就被江熠明抓住手腕向身後一扯,上身前傾。江熠明低下頭,距離霎時拉近,再往前一點就能親上去,「這麼多年過去,你還是天真得要命。」
「你以為現在還和兩年前一樣嗎?」喬晏的脖頸揚起一個倔強的弧度,「你以為,我還是當初那個任你擺布的物品嗎?你大可以試試看,看你能不能用一句話就封殺我。」
喬晏目不轉睛地望著那雙深淵般的眼睛,語氣堅定,一字一句地說:「我話放在這裡,如果你再斷我的路,我一定、一定會像兩年前那樣,哪怕是死也會拖著你下地獄。」
說完他狠狠一推,把江熠明推得向後退了半步。
海風吹亂他難得不向後梳起的頭髮,接近一米九的人就這麼被喬晏推得踩進海里,身形一晃才站穩,呼吸急促。
喬晏退了兩步,剛轉過身,後方傳來重物砸進海里的聲音。
海灘上已經陸陸續續有了些人,遠處有人發出驚呼,喬晏遲疑著回頭,卻發現江熠明竟然倒在了地上。
喬晏照著腿狠狠踹了兩腳,沒有反應。
以江熠明的性格,肯定不會裝暈倒騙人,喬晏立刻蹲下去看,發現江熠明呼吸很急,額頭上全是冷汗,拍肩膀也毫無反應。
喬晏伸出去的手有些顫抖,貼在了江熠明滾燙的頸側。
脈搏還很強勁,但過了接近一分鐘也沒有任何反應,喬晏下意識想摸手機打電話,這才想起自己出門時根本沒帶手機。
圍觀群眾越來越多,喬晏抬起江熠明的頭,沒發覺自己神色慌亂,還是旁邊一位大媽連聲寬慰:「別怕啊小伙子,已經打了120了,沒事的噢。」
醫護人員很快趕到,簡單檢查了江熠明的情況後就把他抬上擔架,關門前又注意到僵直在原地的喬晏:「你是他家屬嗎?」
喬晏下意識點了頭,就這麼跟著救護車進了醫院。
接到消息的楊遠趕過來的時候,喬晏坐在急診室門口,雙手不安地搓著,指甲深深嵌入虎口,完全沒發現他。
「喬晏。」楊遠深呼吸一口,快步走上前去,喬晏抬起頭來,眼睛亮得出奇。
這副樣子像極了他之前守在喬清河手術室外的模樣,身上似乎是被海水打濕了,還沾著沙子,卻一點都不狼狽,只是讓人看一眼就覺得心疼。
「江總又去找你了嗎?」
他一直不喜歡醫院,很想逃離,可偏偏在大庭廣眾之下一拳頭把江熠明打進了手術室,理智和情感強烈掙扎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