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
律師就好像是在等喬晏的電話一樣,幾乎剛撥通就被接了起來,響起公式化的友好聲音:「喬先生,您考慮好了嗎?」
看似禮貌而友好,卻夾雜著一種篤定,就好像算準了喬晏一定會妥協。
現在已經不是兩年前了,喬晏掃了眼時間,晚上十一點,冷冷甩下一句:
「讓他接電話。」
對面錯愕地抬起頭,閉麥,不遠處的男人面沉如水,「裝不知道。」
律師取消靜音,用十分詫異的語氣詢問:「喬先生,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是打錯電話了嗎?」
「江熠明,」
清泉般的聲音再度響起,像是壓著幾分不易察覺的怒氣,律師見男人的呼吸一沉,連忙再次閉麥。
「我知道你在旁邊,說話。」
惡劣的語氣讓律師捏了把汗,沒等反應過來,男人上前奪過他的手機。
律師的心瞬間提到嗓子眼,生怕這位黑面神直接把他新買的手機砸了。
但是沒有。
即便男人的表情很難看,還是接過手機,開麥,低聲喊:「喬晏。」
如同砂紙刮過揚聲器,久違的聲音讓喬晏心一緊,緩緩吐出一口氣,平復下來,「江熠明,你到底想幹什麼?」
對面沉默了許久,似乎是在思考這個問題的答案,久到喬晏都開始有些不耐煩,「說話啊。」
「喬晏,我沒辦法給你愛。」江熠明捏著手機,在律師和楊遠驚懼交加的眼神中繼續說道:「但我可以給你一切你喜歡的東西,你喜歡地栽月季,我可以為你買下一整座花園,如果不夠,全國所有的花園我都可以買給你。」
但人無法給予他人自己不曾擁有的東西,他給不了喬晏愛。
喬晏想起高考完那天下午他對江熠明說的話,有些窒息:「你聽不懂人話嗎?我不需要你給我任何東西,你究竟為什麼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到底為什麼是我?」
又是長達幾分鐘的沉默,就在他耐心即將到達頂點時,江熠明才說:「因為,全世界能牽動我情緒的只有你。我只在乎你。」
還是一如既往的聽不出任何情感波動的語氣。喬晏不怒反笑,握著手機的手用力到顫抖,幾乎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語氣:「你到現在還是不明白。」
喬晏深吸氣,一字一句地繼續說:「你不明白,因為你生來就高高在上,認為所有人都得圍著你轉,律師晚上十一點還要工作,助理需要24小時待命,我就一定得接受你的施捨。你嘴上說在乎我,可你直到現在都還沒有把我看成有獨立人格的人,那你不在乎的那些人呢?他們也是人,憑什麼被你當工具啊?就憑你有幾個臭錢嗎?」
這一番話振聾發聵,楊遠和律師對視一眼,表情都變得複雜。
江熠明一言不發,眼底晦暗。
喬晏輕聲道:「江熠明,不是所有東西都可以用錢買來的。」
剛要掛電話,江熠明嘶啞的聲音傳出來:「你能說出這些,是因為你從來沒有為錢發愁過,小少爺。」
「是,」喬晏不想再和他爭論,「所以最起碼在我這裡,你的錢買不走任何東西。轉告律師,簽字的時間和地點待會發過去,我和你簽。」
冰冷而機械的「嘟嘟」聲響起,直到停下來,江熠明都沒有任何動作。
令人窒息的安靜蔓延了五分鐘,江熠明才看向一旁的助理和律師,忽然問:「楊遠,你當了多久助理?」
被點名的楊遠霎時一僵,硬著頭皮回答:「十三年了江總。」
22歲那年入職,成了江熠明父親江子文的秘書,三年後江子文去世,他順理成章地成了江熠明的助理,一當就是十年。
整整十年,江熠明此刻才第一次正眼看他。
即便是這樣認真地盯著,依舊是像在看一件物品,一件趁手的工具,沒有絲毫感情。
「江總……」律師小聲喊他,「簽字的時間和地點…發過來了。」
江熠明回過神來,示意他繼續。
「明天下午六點半,在……時和歲豐?」律師對這個地名有些陌生,一字一頓地念。
聽到這個地名的瞬間楊遠心一緊,再一看江熠明的臉色,微蹙的眉間壓著極為複雜的情緒,呼吸更是驟然一沉。
同樣的六點半,同樣的地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