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玻璃,他看到江熠明坐在床邊。
吳虞連忙去開門,另一隻手拿出手機報警,還沒撥通,床邊地江熠明忽然抬起手,動作柔而緩地撥開了喬晏額前擋住眉眼的碎發。
高燒讓他的臉頰泛起病態的紅暈,看上去有幾分可憐,江熠明抽出濕巾擦拭額頭,又貼上一片降溫貼,就收回了手。
吳虞緩緩放下手機,茫然地盯著裡面。
做完這些的江熠明收回手,起身拉開距離,又認真地盯了喬晏許久,直到眉頭微蹙,睫毛顫動,呼吸開始變得不規律。
喬晏要醒了。
江熠明退了幾步,眼神中藏著幾分留戀,慢慢地推到病房門口,輕聲開門。
門再度關上,江熠明的視線依舊留在喬晏身上,這一刻吳虞才看到他的眼神,夾雜著濃重的掙扎與不舍。
他想起錢銳的囑託與江湖上的傳聞,一時間竟然無法把「江熠明」這三個字與眼前這個矛盾感十足的男人聯繫在一起。
「江總。」吳虞清了清嗓子喊他。
江熠明看過去,視線驟然一凜,和剛剛判若兩人。
「我作為喬晏的生活和工作助理,以及喬晏的朋友,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他的生活了,他現在過得特別好。」
「燒進醫院,也叫特別好?」
「你知道他為什麼會發燒嗎?因為他在和朋友在海邊聊天喝酒看日出,而不是吃了什麼苦,他現在特別快樂,特別自由,那個剪輯視頻不是你們名揚傳媒的人發的嗎?他這些年的變化你應該一清二楚,你已經毀過他的人生一次了,別再毀第二次了。」
江熠明偏過頭,沉默不語。
半晌他摸出一張名片遞給吳虞,「這是我助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聯繫他。」
吳虞很想說聯繫你助理有屁用,但還是忍住了。
病房裡,喬晏緩緩睜開了眼睛。
消毒水中混雜的熟悉的森寒氣息幾乎讓他瞬間從夢境中脫離出來,他猛地坐起身,寬敞的病房裡空空如也。
一瞬間喬晏有些不知道自己在哪,身上還穿著原來的衣服,只是左手掛著水,頭昏昏沉沉的,像是被人灌了鉛。
門外傳來低聲交談,喬晏循聲看去,透過玻璃看到了一道黑色筆挺的身影。
江熠明。
生理性反應頓時翻湧上來,喬晏雙手顫抖,拔掉針頭就想下床,吳虞看到後一把推開江熠明走進來,「怎麼樣,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喬晏的視線自下而上掃過吳虞,確認對方沒有受傷,才把往後自己身後一拉,面向江熠明,後者站在門邊,沒有踏進一步。
「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罷休?」高溫燒得他嗓音嘶啞,眼尾還泛著病態的紅,眼神卻堅毅而凌厲,「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報過警進過醫院,你到底還想怎麼樣?還想弄死我嗎?」
「喬晏,我…」
「你弄不死我的。」
喬晏心口憋著一股氣,匕首不在身邊,他的身體緊繃著,飛快地掃了一圈。
唯一能用上的只有針頭,如果江熠明突然發瘋,只能……
「喬晏。」
他沒能繼續想下去,江熠明低啞而又磁性的聲音像是魔咒,讓他心頭一顫。
「對不起。」
江熠明繼續說道。
正盯著左手針頭的喬晏腦中嗡一聲,遲疑著看向江熠明。
兇狠與戾氣收斂時,那張臉是實打實的端正帥氣,丹鳳眼此刻毫無攻擊性地望著喬晏,重複道:「對不起。」
喬晏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難以言明的情緒湧上來,他低下頭,揉了揉自己因為過於緊繃而酸澀的手腕,輕聲道:「所以呢?」
「對你做過的一切,都對不起。」
喬晏整理好情緒,抬眼看向江熠明,從那雙他看不透的眼睛中看出了幾分類似於傷感的情緒,但他眼裡沒有任何波瀾,只是重複:「所以呢?你想從我這裡聽到什麼,我要是說沒關係,你就能當什麼都沒發生然後滾出我的生活嗎?」
江熠明輕聲道:「我只是覺得,我需要給你一個道歉。」
「我不需要道歉,你到底為什麼要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你很閒嗎?還是有受虐傾向啊?」
江熠明抬起頭,那雙向來如同深淵般的眸子裡此刻竟然有了幾分光亮:「怎麼會沒有意義?是因為我愛你啊,喬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