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三分鐘後。
付星空站在擁擠地階梯上,看著下面密密麻麻的人頭挨在一團,涌在車門前,密實得膨滿整整兩長條地鐵站。
她不禁要想。
祁野是怎麼過來的?
她早上出門的時候,還沒這麼擠的。
大學城裡,大家都是混夜生活的是嗎?
付星空呆呆站在樓梯上,一時不知道是該進還是退。進的話,怕她這個小個子混在人堆里,祁野來了找不到她。
說退,現在這人流下行的密度和衝力,就好比從瀑布往上游一樣困難。
「讓一讓啊…不下別擋路…」
身後的「瀑布」煩躁地叫嚷道。
付星空沒辦法,立馬跟著人群往下走。
周圍都是人,連個能扶能靠的東西也沒有。她抱著自己,孤零零地站在其中,低眼看手機,給他發消息。
星:地鐵好擠啊。
星:你去年出來玩也這麼擠嗎?
祁:去年國慶沒出門。
星:哦…
星:那你節假日的時候,沒在南城玩過嗎?
祁:有。
星:約會?
祁:?
付星空剛想具體問問他這個問號,到底是有過,還是沒有過。他的新消息就跳了進來。
祁:抬頭。
人群的呼吸,染汗的衣衫,嘈雜喧鬧的雜音,一片悶重滯塞的積壓中。
付星空慢慢抬起頭。
幾乎是一秒鐘內。
她就看見他的身影,高高瘦瘦,立在繁雜庸俗,急躁流動不止的人群里,安靜又清俊,出挑得過分。
他看著她。
一步一頓地,從樓梯上走下來。
白短袖,淡藍色的寬鬆牛仔褲,冷黑的明眸。
他又何嘗不是,與她一般同樣精準地,在人群中一眼就鎖定到她。
中央空調的冷風像天堂里流瀉而下的清泉水。他們對望的時間,每一個毫秒都像慢鏡頭移動。
兩人間距離一米一米縮短。
仿似日系電影裡的痴男怨女,隔著浩瀚人群的驚鴻一瞥,然後就被吸引住那般,一步步地靠近彼此。
付星空的手心不明緣由地冒了汗,也許是熱的。也有可能是因為,她第一次才明白過來,單看外表和氣質,祁野是真的很帥很迷人啊,所以才會有那麼多小女生喜歡他,追他。
思路一歪,她看著他的眼睛也繃不住,心虛地朝別處閃了一下。
身後有個被人擠到,腳沒剎住車,臃腫的身體笨拙地往她這邊撞了一下。
付星空這小雞仔似的瘦體格,被他撞得踉蹌了幾下。
在空中擺動,找不到支點的手腕忽然被一個人的大手握住,那人用的力不大,卻穩穩噹噹地扶住了她不穩的身姿。
付星空也順勢反手把住他結實的小臂,仰起頭。
祁野正低眼瞅著她。
頓了兩秒後,他一臉冷淡地喃,「…小矮子。」
付星空:「…」
個狗東西,我他喵濾鏡碎了。
他念完她,就背過身往地鐵站的深處走。
裡邊等車的人通常會少一些。
「祁野,我們必須坐地鐵嗎?真的好擠。」
付星空被他拉著手,一路往裡。
她從地廣人稀的三線小城來這邊,哪裡見過這麼大陣仗,環顧四周,以及樓梯上依然滔滔不絕往下「滾動」的瀑布,忍不住問他。
祁野的手卡著她的冰涼的腕骨,像攥著一條輕易會被急流捲走的小白船,手握得緊緊的,一時沒吭聲。
付星空的視線繞了一圈。
又落回他寬挺的肩膀上,服帖純白的短袖上被左右的人流擠出凌亂的褶痕。
而她前面的路似乎一直很開闊,不會和別人撞到,是祁野幫她在烏壓壓的人海里開出了一條小小的路。
付星空皺起眉,看見旁邊的人一直搽到他的肩膀,「我們擠得上去嗎?祁野。」
祁野聽到她重複的抱怨聲,沒有回頭,揚聲說:「上面的路堵了,不走地鐵,就趕不上宵禁。」
付星空:「好吧…你來的時候也這麼擠嗎?」
他們都是普通的大學生,沒有私人車。平常的出行方式無非就是公共運輸。
南城市面積大,人口多,高校數量多,學生就更多。祁野在這裡已經待了一年,他應該知道節假日的時候外面會有多擠。
這種高峰期時間段,他本來可以在寢室舒服地待著打遊戲,卻還是來接她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