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被賣進這里想必也是身不由己,但凡是得選擇,誰會願意被賣來賣去的?都是生活所迫為了活下去罷了,你大可不必為此感到自卑。」林雨芝又補充說道:「倘若你是來這里找樂子的放浪之輩,我才是不屑與你為伍,馬上扭頭就得走。」
見林雨芝說話時,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應憐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也跟著揚了上去。
林雨芝的面色卻逐漸凝重了起來,她端起小茶杯,放到嘴邊呡了一口,心裡盤算著如何開口。
林雨芝又想到了那夜在刑部見到的大漢,她原來以為那大漢只是在與應憐眉來眼去罷了,但現在得知應憐是在飲歡樓長大的,只怕應憐與那大漢有了什麼實質性的發展,若是應憐自願的也就罷了,若是為了能讓她順利進入刑部停屍房做了什麼交易,那可怎麼辦?
門外響起敲門聲,待等到應憐可以進門的答覆後,門外的女子端著一個托盤進來,將托盤上的小碟子一一擺在桌子上,輕聲道:「應公子,先將就著用些點心,飯菜馬上就好。」
應憐朝她點了點頭,她便出去了。
「嘗嘗」應憐將一碟蜜餞端到她面前,見她興致懨懨地樣子,問道:「你這個腦袋裡又在想什麼?」
她還沒有想好要如何問,只能先敷衍過去:「我在想里在這里住得好好的,你為什麼要搬到那個巷子裡去?」
應憐笑著起身,來到窗邊將窗戶打開,外面的絲竹之聲不絕於耳,他回過頭來對林雨芝說:「聽到了嗎?甚是吵鬧。」
「你不是說自己一個人無人照應嗎?在這里雖然吵鬧了一點,但人多,不是有個照應嗎?」林雨芝也走到窗邊,從窗口望下去,樓下仍是一片鶯歌燕舞。
「他們都在忙著尋歡作樂,哪閒暇來照應我呢?」應憐說。
林雨芝驚覺他還挺粘人,但也只是在心裡想想,沒有將這有失邊界的話說出口。
吃完飯後,應憐又帶著她在黑市上閒逛,不停地同她講哪個攤子上的糖油粑粑他最愛吃,小時候是怎樣眼巴巴地看著,後來有一點點錢了,又是怎樣悄悄地跑出來買,第一次吃的時候又是如何軟糯香甜。
林雨芝只是在旁邊聽著就可以想像得出來,小小的應憐在這街道上跑來跑去的樣子。
「有那麼好吃嗎?」林雨芝問道。
明明才吃完飯,應憐聽她一問,便硬要買給她嘗嘗,還一臉期待地問:「好吃嗎?」
林雨芝拿著糖油粑粑,嘴裡細細品嘗著,肯定道:「確實香甜。」
一下午應憐都樂此不疲,將他吃過的,玩過的,都同林雨芝介紹了一遍,林雨芝也體驗了一遍,以至於到了傍晚時分,她肚子脹鼓鼓的,一點兒東西都吃不下了。
「時間還早,我們去爬山吧。」應憐興致勃勃地說。
林雨芝答應要陪他玩一日的,也不好拒絕,便應下來了,還好上山的路並不崎嶇,爬起來並不費力。
將至山頂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林雨芝微微出了一些汗,到山頂平地時,風一吹,格外舒爽。從山頂眺望而下,目光所及,萬家燈火在黑暗的籠罩下格外耀眼。
一旁的大樹葉子都掉光了,金黃的樹葉盡數鋪展在地上,應憐在一石階上坐下,頗有幾分得意地問道:「好看吧。」
林雨芝輕笑,「你知道這麼多好吃的,好玩的,日子是不是過得太精彩了些。」
「精彩嗎?我倒覺得無趣得很。」應憐手肘向後撐著,隨意地躺在階梯上,「就是因為無趣,才一個人將所有的事情都嘗試了個遍。」
「你就沒有什麼朋友嗎?」林雨芝問道。
「有啊,可是他們也有自己的生活,自是不能時時都陪著我。」應憐轉過頭一臉壞笑地看著她,「你介不介意多一個夫君,我們三個一起過?」
林雨芝看他不正經的樣子,白了他一眼,「胡言亂語。」
應憐笑道:「這世間的男子都可以三妻四妾,女子為什麼不行?我可以委屈一點做你的小妾,反正我這種人也不在意什麼名聲,保證對你隨叫隨到。」
林雨芝恨鐵不成鋼,想一把掐住他的臉讓他長長記性,但是伸出的手卻在空中停住了,她用袖子將手蓋住,掩飾尷尬,「你不必處處貶低自己,你為何就不能在意自己的名聲?無論我們經歷過什麼,都不能自輕自賤,倘若自己都經常說這樣輕賤自己的話,別人便覺得輕賤你是理所當然的,反正你也不會在意,時間久了,他們就會越來越過分的。」
應憐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看著她的眼神逐漸化為一汪春水,柔聲回應道:「好,以後不說了。」
林雨芝見他心情不錯的樣子,覺得開口的時機到了。
她委婉地問:「那日你帶我進刑部停屍房,你跟那個開門的大漢很熟識嗎?」
「還算熟識吧。」應憐說。
林雨芝不自覺地摳著指尖,還算熟識,就是還不太熟,不太熟就敢幫這麼大的忙?
她在心裡盤算著,話要如何婉轉,才不會讓應憐覺得難堪。
「你是如何讓他願意幫忙的?」她問道。
應憐聞言,皺了皺眉,似乎不願意告訴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