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因為父母不管他,所以郁深中午和周末只能去麻煩老師,那天在老師家裡,剛好看見了老師在打那款遊戲。
剛開服大家都還沒玩懂這個遊戲,基本上都是菜雞互啄,老師看他盯著電腦屏幕,覺得有趣,就開玩笑一般隨手讓他試試。
結果郁深上手很快就熟練了操作,一局裡面拿了兩個三殺,不到二十分鐘平推了對面。
老師坐在旁邊看他一個八歲小孩打遊戲,大跌眼鏡,反覆確認了自己開的不是人機對決。
不對,就算是人機也是離譜的程度。
坐在他手邊這個孩子,是個打遊戲的天才?!
拂曉剛開服還沒火,也沒有專業的賽事,但是電子競技這個領域已經在新時代打開了風口,一年後拂曉爆火出圈,創辦全球性質的比賽。
「郁深媽媽,我不是在跟你開玩笑,真的,您可以考慮送您兒子去參加青訓,雖然他才九歲,但是這一行就是吃青春飯的,現在好好練習著,十二歲就能有青訓資格,十六歲就能代表國家出賽了啊。」
郁深太小,聽不懂他的老師在和母親說什麼,他只是用老師的電腦打遊戲,覺得這個遊戲很好玩。
而且還能用來發泄壓力。
就是他沒遇到什麼厲害的對手,一局遊戲基本上打不了多久對面就投了,還有罵他是掛的,但他也不懂「掛」是什麼。
「……等等,您是說,這玩意能賺錢?」
「只要當冠軍,百萬千萬不成問題。」
母親的視線投在了郁深身上,郁深拉著她冰涼的手,還不知道那個視線誓要把他生吞活剝,從此之後他就再也不去老師那裡了。
走出學校,母親蹲下來扶住郁深的肩膀。
「小郁,喜歡打遊戲嗎?」
郁深點頭。
「那就好。」
「我們從今天開始,要拿冠軍。」
……
母親不是個文化人,也不懂打遊戲,花錢請了個教練培訓郁深,反覆的強調教練多貴,但是郁深覺得這個教練沒交會自己什麼。
犯錯之後採取的懲罰是冷暴力,用看垃圾的眼神瞪著郁深。
她三天沒有和郁深說過一句話,郁深這會才十歲不到,藏不住什麼心事,忍不住哭了一場,被抓進小黑屋裡關著。
關了一晚上。
第二天早上開門,母親一邊掉眼淚一邊抱著他說:「媽媽也不是故意這樣對你的,你是媽媽的希望,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啊……你不會怪媽媽吧?要好好努力,才能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啊!媽媽為了你,都和你爸爸離婚了……」
她絮絮叨叨邊哭邊說,郁深愣愣聽了很久,但是感覺她擁抱的時候沒注意力道,掐的自己很疼。
後來才發現胳膊都青了。
但是下一次照舊繼續,母親還會瘋瘋癲癲的責怪他的錯誤,打罵完以後冷戰,冷戰過後道歉,如此反覆。
於是反覆無常的日子上演了十年,偏離一點軌道,母親就先逼瘋自己,再逼瘋郁深。
所以他只能一日不停的按照既定道路發展,青訓,出賽,奪冠。
每一局遊戲看似千變萬化,其實在郁深眼裡都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自己必須贏。
贏了,家人就正常了。
郁深還記得有一次,戰隊的輔助見過自己的母親以後悄悄問:「郁深……你媽媽是不是精神有點問題?」
郁深當時不知道怎麼回答,他已經完全習慣在這環境下生存,沒明白過來對方的意思。
「……你們父母不這樣嗎?」
輔助選手也愣了,他看著面前自己的隊友,感覺到陌生。
是一種認知不在一條線上的陌生。
隊內的心理諮詢師一開始還關心他的心理狀態,被經理找去談話,讓他不用管,久而久之也就不出面干擾了。
郁深放下江為止柜子里的角色手辦,時鐘指向凌晨三點,他側頭一看,外面的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
雨後的空氣都清新了,剛才郁深感覺鼻子有點堵堵的,現在好像通暢了。
「睡不著嗎?」
背後的女聲把他嚇了一跳,郁深回頭,平復了心跳,說:「是,阿姨怎麼醒了,吵到您了嗎。」
「你在客廳連話都沒說,怎麼會吵到我,」江媽媽倒了一杯水,說:「是有心事吧,剛剛站在那看了我兒子的玩具好久。」
「……想到一些以前的事情,」郁深和江媽媽一起坐在沙發上,話鋒一轉說:「江為止是個很棒的電競選手。」
「是嗎,哈哈哈哈,」江媽媽裹了一件毛衣外套,聽見這突然的誇讚,笑了:「我之前還不支持他呢,拿著掃帚抽他,結果他犟得很。」
「可是您和他關係看起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