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陽下用力捏了捏手上的果酒,易拉罐被捏的稍微有點變形。
他沒有忘記, 他也無法忘記。
只是他逐漸理解了楊一仙當年的做法,自己走不出去,難道還不讓別人走出去?那不應該。
所以他沒退群,看他們在群里聊天挺開心的,也就夠了。
郁深是真的回來還是假的回來重要嗎?
……重要。
他果然還是不相信。
奇怪的是他為什麼要和這樣一個面目陌生的人坐在一起,還分酒給他喝?
他難道不是應該直接抽身走人嗎。
郁深在良久的沉默中,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和楊一仙這次,又吵架了嗎?」
「我們什麼時候不吵架。」
程陽下回應倒是快。
「也是……」郁深笑了笑說:「這次是因為什麼,他說郁深回來了,讓你很生氣嗎,你和他打了一架?」
「……」程陽下看了郁深一眼,看他自然的用那個名字代替「我」,看他說話說的流利順暢,和以前完全不一樣的臉居然還帶著笑意。
他心情很好,客觀意義上的很好。
和之前完全不一樣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同一個人。
「沒打他,開玩笑的,」程陽下移開了目光,說:「真打了也是那小子欠揍,哼。」
至少之前那一架打的,確實是楊一仙主動找的,為的就是程陽下打他一頓。
所以郁深不否認這一點。
「那你,還打遊戲嗎?」
「偶爾。」
「好吧,不過松格很久沒打了,這段時間他玩新英雄,好多技能他都不認識了。」
「……你們打過遊戲?」
「嗯,一起去網吧打了兩把。」
「……」
程陽下再次沉默。
郁深的遊戲技術不是誰都能復刻的。
雖然楊一仙在自己面前總是不著調,但是起碼他知道楊一仙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自己。
他們一起打過遊戲?
他們是真的認為這個人就是郁深。
這讓他想起來,回國那天之後楊一仙發給了自己幾個遊戲視頻,當時他有點抗拒,所以就沒看,至今也沒有點開。
「我不會相信,」程陽下還是忍不住開口了,打破微妙的平和:「我不會相信郁深還在,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做這些。」
好奇怪,他真的覺得很詭異。
最可怕的是自己也有這種恐怖的即視感,一種他就是郁深的即視感。
程陽下非常抗拒這種感覺。
郁深對他的狀態不意外,倒不如說甚至習慣了。
從江為止到松格每個人都有這個階段。
他從不想強求別人接受,他是不是自己這件事,他並沒有什麼執念,如果不是對方發現,他也沒想過承認。
沒錯,郁深覺得自己不應該強求的。
「你不用太緊張,我沒想做什麼,」郁深說:「你覺得自在就好,我們也可以不見面——如果你覺得我冒犯到你的話。」
他這種淡淡的語氣,太熟悉了。
雖然之前他不會說這麼多字,但是這個語氣太像了。
程陽下想馬上走人,但是又想是被什麼東西定在了椅子上,動彈不了。
該死的楊一仙這個時候怎麼不在。
他不是最會調節氣氛了嗎,趕緊過來啊。
程陽下腦子裡一團亂,都想著要不要真的給楊一仙發給消息讓他趕過來了,可是又覺得這樣做完全沒有必要,他和一個認識自己的陌生人交流,還需要別人當媒介嗎?
只是這個陌生人和那個人有點像而已。
只是有點像,有點像對吧?
郁深不知不覺喝完了一罐度數不低的酒,而程陽下手裡的酒罐被捏的變形卻沒減少一口。
他們就在尷尬中兩個人都沒離開,一直到夜幕徹徹底底的降臨。
上次有這樣的毅力,還是出事前WD基地的冰箱旁,他們倆也就這樣坐著,只不過兩隻貓不舔毛了,改喝酒了。
本來只是網上不見面,程陽下也不知道自己會抗拒成這樣。
可能是因為當時他甚至沒有這種即視感,沒有這種直覺,所以他可以把眼前的人當成真的陌生人。
一個讓自己隊友開心的陌生人。
可他見到了,太像了。
像的有點無厘頭,因為他對郁深的了解也並不是全部,但是就是覺得像。
怎麼會這樣,好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