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飄起了細雨,打在馬車上,沙沙作響。
約莫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馬車停了,老婦人掀開門帘來,請她下車。
外面便是她們之前來過的那片空地,現在中央隆起了一個土堆,那隻鬼面獸身的鎮墓獸正像看門狗似的,頭放在獸爪上趴著休息。
它的身後現出一個入口,像驪山張開了嘴,黑魆魆的,傳來地宮飄來的潮濕而陰冷的氣息。
這裡就是秦始皇陵真正的入口了。
她由兩個壯漢押著,跟隨著那老婦人再次進入了狹長幽深的甬道。
這次兩個壯漢舉著火把,甬道之中終於明亮了不少,行進了一會,便看到了兩扇石門。
看來她推測得不錯,舒慈心中算到,這耳室果然是晁不疑的巢穴。
右手邊的石門打開,只見耳室之中除了青白色的人魚膏燈,還點上了火把。但這間耳室實在太大了,這幾點光源只能照亮一角,四周還是無盡的黑暗。
晁不疑已經在耳室中等她,他被幾個人圍著,正用倭語商量著什麼,想來這些人便是他的手下了。
他見舒慈到了,他臉上扯出一絲微笑,故作禮貌道:「舒司務,久仰大名,今日終於相見了。」
舒慈覺得臉上僵成一片,做不出任何表情,哼了一聲:「少廢話,杜月恆呢?」
「舒司務還請*放心,杜公子是我們的座上賓,當然不會虧待了他。」晁不疑笑得猙獰,「我晁不疑言而有信,既然請了舒司務過來,自然是會將杜公子原封不動地還回來。」
舒慈死死瞪著他,腳下忍不住往前幾步,他周圍的幾個男人立刻圍上前來。
「哎,舒司務,不要著急嘛,」晁不疑道,「我說了,我這個人最看重的就是誠信,不知道舒司務呢?我信上說的東西帶來了嗎?」
舒慈咬緊牙關,擰著眉頭,從兜里掏出那隻香爐。
晁不疑朝手下點了點頭,幾個人便伸手要來取。
舒慈手一收,把香爐又收回懷裡:「我再問一次,杜月恆呢?」
那幾個手下回過頭來看晁不疑,他臉色又陰沉了幾分,舉起雙手拍了兩下。
只聽背後昏暗的牆角處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又有兩個人出來,一左一右拖著杜月恆,把他甩在晁不疑面前。
杜月恆仍由他們拖拉甩砸,似乎已經不省人事。
「杜月恆!」舒慈氣得發抖,想衝過去確認他的狀況,立刻被晁不疑的手下攔住。
晁不疑一手扯起杜月恆的頭髮,將他整個臉展示給她看,只見他已經鼻青臉腫,鮮血橫流,糊得滿臉都是。
見杜月恆昏迷不醒,晁不疑又抬手給了他一耳光,打得他臉一歪,又發出一聲悶聲。
聽他出了聲,晁不疑又把頭拎得近了點,好像示意道,你看,人沒死。
杜月恆很配合地,撐起青腫的眼皮,眨了眨,又從喉嚨管里擠出來一句:「……我……沒事……」
不說話還好,一聽他說話,晁不疑又是抬手要打他。
「住手!」
舒慈一雙拳頭捏得死死的,指甲嵌進了肉裡面也不覺得疼。她感覺鮮血直往臉上涌,只能不斷告訴自己冷靜,眼下晁不疑人多勢眾,杜月恆又是個沒有行動能力的,絕不能與他們硬碰硬。
她又將那香爐掏出來,單手聚過頭頂,雖然強作冷靜,但聲音輕輕顫抖著:「你不就是想要這玩意嗎?」
晁不疑眯起眼睛來,眼神兇狠了幾分。
「你把我們送出這秦始皇陵的出口,我就把這玩意給你。」
「玩意?」晁不疑發出兩聲病態的笑,「你居然叫它玩意?!」
「舒司務,你怎麼跟這個杜公子一樣,還是搞不清楚狀況?——是你們,不僅殺了我的九龍蟲,還燒了我九龍元胎,居然偷了一個去!」晁不疑勃然大怒,氣沒有地方撒似的,踹了一腳地上的杜月恆。
杜月恆慘叫一聲,打了個滾,壓在一隻青銅明器上。
那聲音太悽慘了,叫舒慈的太陽穴一跳。
「你們兩個罪犯!小偷!竟然還敢跟我講條件?!——不許叫!」
他又給了杜月恆一腳。
「你說話就說話!再踹人我就不客氣了!」
舒慈要氣瘋了,將那青銅香爐的蓋子一掀,伸手就捻起了裡面那隻,黑色的,橢圓的,微微蠕動的蟲卵。
「你幹嘛!」晁不疑尖叫,「愣著幹嘛,給我搶啊!」
不用他指揮,幾個手下已經一擁而上。
這東西在手上的觸感異常古怪,不像她想像的冰冷的感覺,反倒是溫熱的,濕乎乎的,軟糯的感覺。
這東西不會真的有生命吧?
「都別動!」
舒慈出奇地冷靜,她用食指和大拇指夾住蟲卵,舉到臉的旁邊:「誰再過來,我就把這玩意吃了。」
這句話有奇效,晁不疑又用倭語高喊了一句,應該是制止他的手下再前進。
「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