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裡,女帝眼中的興趣更濃了。
「國子監?子城,你這是在拐著彎讓朕入你的圈套,准她入國子監讀書嗎?」
「臣只是想成全聖人心中所願,臣知聖人並不歧視女子之才能,如有可能,讓女子也能如男子一般讀書科舉,報效朝廷,也不啻為一種廣納人才的方式,只是這千百年來儒家對女子的束縛,還有那些門閥士族的多加阻攔,所以聖人不敢有此改革。
若是有這麼一個女郎能憑自己的本事走上朝堂,與那些世家分庭抗禮,為我大周的安定而效力,我想這應該是聖人願意看到的事情。」
聽到這裡的女帝終是大笑了起來:「呵呵……子城啊子城,你總是能將話說得令朕心服口服,好,那就依你所願,朕今日便與你定下這個賭約,看看五年之後,她是否能真如你所說名揚天下,成為我大周如婉兒一般的棟樑之才。」
蕭慕宸大喜,忙抬手應了一聲:「喏,多謝聖人成全!」
女帝點頭,忽地又將話鋒一轉:「魏王對朕解釋說,邱神績與郭弘霸所為並非他的授意,子城,你怎麼看?」
蕭慕宸心中微動,答道:「聖人慧心明斷,臣不敢妄言,臣亦只聽聖人之言,為聖人整肅朝綱!」
如今朝中兩派,一是以鳳閣舍人張嘉福為首,建議女帝廢李旦,擁立武承嗣為太子,而另一派則是以宰相岑長倩、格輔元為首,反對變更皇嗣之儀。
但不管是哪一派,女帝都不會希望他有參與其中。
很顯然,這個回答令女帝很滿意。
片刻之後,慕容桓已從後殿之中走出來,一襲淡金色且流光溢彩的華衣將她的身形更襯得纖儂合度,好似一隻隨時欲振翅高飛的鳳凰一般,高貴而凜然,尤其是她的眼神清亮而不懼一切,讓女帝竟生出些許恍惚感。
面對女帝目光的詢問,上官婉兒與那名年老的女官皆搖了搖頭,女帝這才抬手作罷,看向蕭慕宸道:「好了,該問的朕都問完了,你們都回去吧!」
「喏!」
在蕭慕宸與慕容桓退出大殿之後,女帝又看向了上官婉兒。
「確實沒有看到什麼胎記嗎?」
上官婉兒搖頭:「這女郎肌膚勝雪,可謂毫無瑕疵,別說是胎記了,就連一顆痣也尋不到。」
「那便真的是魏王多慮了,也罷,只要子城沒有與朕的那兩個兒子勾結在一起,他與魏王之間的這些齟齬倒也正好敲打敲打承嗣,讓他勿要因朕之寵愛而得意忘形!」
女帝言至此,又道:「婉兒,去將狄卿給朕喚來吧!」
……
在返回蕭家的路上時,已快到了宵禁時刻,但正平坊中的一些酒樓茶肆中仍舊是燈火通明,熱鬧喧華不斷,尤其是牡丹花宴上所發生的所有事情,不管是哪一件都足以拿出來作為一些文人士子們茶餘飯後的談資。
「想不到蕭中丞不僅詩作得好,琴彈得好,竟然連傀儡戲也能演得如此出色,這讓那些靠演繹傀儡戲為生的傀儡師們怎麼活?」
「蕭中丞不過是借傀儡戲除奸佞,人家志趣高遠,不與奸小同流合污,又怎會與傀儡師們搶飯碗,楊兄真是多慮了!」
「要我說,這次公主殿下的牡丹花宴,最有趣的還是那位叫什麼……慕容桓的小娘子了,你們說她那笛聲是真的能勾魂麼?聽說在場聽傀儡戲的賓客們聽了她的笛聲後就跟中了魔一般沉浸在其中,有的人甚至感覺自己親身經歷了那一場夢。」
「大唐自開國以來,能人異士居多,當年明崇儼以巫、相、醫等神道之術入閣供奉,深得天皇天后的敬重,便是聽說,他自小與一道士學了一些召鬼神的道法,區區笛聲,倒也不足為奇。」
「就怕這小娘子能以笛聲控人心,你若得罪了她,她便讓你死於夢中也未償不可,哈哈哈……」
一眾士子們正笑談著,突然聽到不知何處傳來一陣鈴聲,聽起來悽慘無比,還有女聲唱道:「妾本叢台右,君在雁門陲。悠悠淇水曲,彩燕入桑枝……」
女聲嗚咽顫顫,竟是格外滲人。
有一名士子忍不住罵道:「這他媽的誰在唱歌啊,聽起來陰森森的,令人毛骨悚然……誰去將這唱歌之人給我抓來!」
……
路邊酒樓里的歡聲笑語並沒有影響到蕭慕宸的馬車還在夜色里疾奔。
看著慕容桓所身著的這一襲華衣,蕭慕宸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聖人不會無緣無故賜她一件衣服,還命上官待詔親自看她換裳。
「聖人是想從你身上找到什麼嗎?」
他想到了郭弘霸所說過的有關慕容桓的身世,那個極其隱秘的一種可能。
「應該是,之前霍王之女也就是那個老嫗便與我說過,魏王武承嗣一直在尋找一個身上有梅花印記的少女,說是此人會影響到大周的氣運,那時你不在場,此事唯有我與盧少卿、盧十一郎知道。」
「你的意思是,魏王將此事告知了聖人,所以聖人今日就是想看看你身上是否有他所說的梅花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