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的了解你的妻子韋氏嗎?」女帝不屑的問,「一個人眼中到底有多少野望,朕一看便知。」
李顯嚇得哆嗦,偏偏嘴不利索,面對母親的威壓不知如何辯駁,只道:「她只是個無知婦人罷了,陪兒臣在房陵多年,忘了宮中的些許規矩,請母后寬恕……」
他話還未完,韋氏便截斷道:「不必了!」同時將李顯拉了起來,一臉淒楚的含笑道,「太子不忘與臣妾共患難之苦,臣妾此生便已知足,雖不能共富貴,但太子安好,臣妾便是死也值了!」
說罷,竟是猛地向旁邊的一根柱子上沖了上去,緊接著,砰地一聲響,似砸在了李顯的心頭。
李顯側首一望,就見韋氏額前血流如注,身子軟倒在地,集仙殿裡以張柬之為首的大臣們也是駭然的慌了陣腳,李顯跑過去抱起韋氏,慌忙的喊著宣太醫。
張柬之等人雖有同情之心,卻不忘繼續給女帝施壓道:「聖人,既然韋氏已死,那麼太子……」
「朕會擬下詔書,讓太子監國!」
女帝果斷的應了一句,又一眼掃過站在他面前的幾位重臣,冷笑道:「朕待你們不薄啊,在你們之中,有多少人是朕親自提拔上來,委以重任,到頭來,你們竟然反朕?」
崔玄暐道:「聖人,臣等這樣做也正是為了報答陛下對我們的大恩大德啊,聖人久病不能處理朝政,張氏兄弟借著聖人的手偽造詔書,不知殺了多少良臣,又將多少賢能之士趕出朝堂,若長此下去,聖人辛苦守住的江山遲早會落入異姓之手啊。」
「好了,都退下吧,朕乏了!」
「喏!」
張柬之帶著眾臣們離開後,女帝在次日便頒下制書,讓太子李顯監國,大赦天下。
這一日,她讓上官婉兒分別宣來了太平公主、相王李旦以及梁王武三思。
武三思誠惶誠恐,做漁翁多年,忽得詔見,心中還有些忐忑不安。
進了集仙殿後,他跪坐在女帝的下首,卻聽到女帝十分清醒的問了句:「三思,你知道朕為何又將這江山還於李氏手中嗎?」
武三思攥緊了手,含笑答道:「侄兒不知,不過姑母做出的任何選擇,都是最明智的選擇。」
「你若真這麼想,那朕也安心了。」女帝嘆了一聲道,「朕想保你,也想保住朕的幾個兒女,要做到兩全,很難啊!」
「雖然你們在明堂前盟過誓,相約李武兩家永不刀兵相向,可朕知道這誓言不過就是一張一捅就破的廢紙,遲早會有廢棄的一天。」
「姑母!」
「你與韋氏之間的來往,朕已經知曉了!」女帝忽然話鋒一轉道。
武三思頓時心頭一涼,汗流浹背,這才明白過來,為什麼姑母在昨夜五大臣挾持李顯發動政變之時,要讓李顯殺了自己的妻子韋氏。
原來就連他的身邊也有姑母的耳目啊!
那麼她是否很早便已知曉他與韋氏有染……
「姑母!侄兒知罪!」
「如今韋氏已死,朕便不會再追究了,軍國大事也已交給太子去處理。不過,朕還是要告誡你一句,為保武家勢力不倒,不一定要做皇帝。」
不做皇帝,那便是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宰相,讓皇帝親信,也讓皇帝離了他便不行。
「喏,三思謹記姑母的教導。」
「去吧!」
武三思走後,女帝再次穿上了一襲莊嚴的玄色鳳袍,戴上帝冕來到了殿門前,看著空中飄下的雪花,她的目光似穿透了這皚皚白雪所織成的素衣,看向極遠的遠方,忽地,她嘆道:「婉兒,你說朕還能等到她們回來嗎?」
「聖人是指蕭相與蕭夫人嗎?」
「她不只是蕭夫人,更是朕親封的安西節度使,是守衛我大周疆土的女將軍,更是朕嫡親的……孫女!」
「婉兒,朕知道,這場政變,你與太平甚至是相王都有參與,不過,朕現在的確老了,不會再怪責於你們,李氏打下的江山最終回歸李唐,這是曾經李淳風所預料到的天意。」
「命運如此,朕不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