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七郎見師兄師姐們一臉鄙夷,訕笑道:「別那麼嚴肅,瞧大師兄多麼豁達灑脫,他就從來沒問過我刀去哪兒了。」
許抱真冷淡地道:「他瞧我們所有人都是透明的,就算你丟了一對招子,他也根本注意不到。」
霍七郎說:「我已經拿到龐六的報酬,回到長安就去贖出來,你們別瞪我了。」她想禍水東引,又道:「其實我一直覺得繳械這規矩很不公平,明明大師兄空手才是最厲害的,棄了兵刃,不是讓我們之間差距更大了嗎?」
韋訓揚起一邊嘴角,神態極其傲慢,輕蔑道:「我就卸下一條胳膊,也比你們強,就不用糾結這等小事了。」
眾人叫他氣得牙根痒痒,但畢竟是事實,沒辦法反駁。人人都想:陳師古把魚腸劍留給韋訓,他卻拿來當普通餐刀使,那又能怎麼辦呢?
在這師門之中,實力就是天道法則,韋訓早就放言,誰打得過他就誰就是新的大師兄,隨時拿走魚腸劍,除了拓跋三娘挑戰過一回重傷而歸,至今沒人敢再試。看來也只能等他病死,才能確認這把神器的下一任主人了。
「閒扯夠了吧?咱們開始正題。」
韋訓正色向一眾同門質問道:「龐良驥沒有邀請的人,為什麼會出現在他婚禮上?」他瞪著許抱真身後那個斷臂的道士,說:「從你開始講。」
那年輕道人突然被點名,頓時驚慌失措,見自家師父點頭默許了,才訥訥地說:「回大師伯,當時師父讓我們在人群里盯著婚車,免得有敵人來擾,師伯抬旗之時,我看見有個人影往婚車下面鑽,所以才衝上去……」
韋訓冷笑:「這麼說我折了你胳膊還冤枉你了。」向許抱真質問:「我從不記得你這麼仗義過,派徒弟保護婚禮進行,話說出來不嫌肉麻。你下山幹什麼來了?」
許抱真道:「我已經捨棄華山門庭,打算到中原遊歷名山大川,找新的落腳地,不過是碰巧路過靈寶縣,聽說老六結婚,順手看護一下。」
許抱真將華山原來的武林門庭暴力趕走,占據道觀結樓望氣,自立樓觀派,卻沒想到這麼快就不要了,眾人知道他是個城府深沉陰狠毒辣的人物,絕不會輕易放棄,都覺得奇怪。
許抱真繼續道:「我原想華山風景秀麗,又是西嶽,風水不錯,沒想到距離長安太近了,不時有宮裡的太監上山尋找道行深的天師,我可不想進宮伺候皇帝老兒,不勝其煩,乾脆不要那道觀了。」
拓跋三娘道:「二師兄這麼說可就是故意扯謊了,洞真子有凌霄之志,如今聖人信奉道法,師門中只有你兼修了觀星術,從皇宮中開始成名可是個好開局。」
許抱真坦然自若:「正是因為學了觀星才知道不能去,今年惡月中旬,萬壽公主驟然薨逝,我在落雁峰夜觀天象,見「熒惑犯紫微」之相,紫微是帝王星,帝星遭難,乃大凶之兆。我猜龍椅上的聖人活不了多久了,現在入宮,時機可不太對。」
洞真子一番玄虛之言說出來,眾人但覺陰風陣陣,都知道皇位交替必然人頭滾滾腥風血雨,心中均是一驚。
韋訓迅速抬眼掃了一遍二樓,確認寶珠待在房間裡沒有聽見,暫且放過許抱真,轉頭去問老四邱任:「你又為什麼來靈寶縣?」
拓跋三娘笑道:「大師兄為何故意略過我,老三也有話想說。」
韋訓根本不想搭理她一句,拓跋三娘自顧自地說起來:「第一件,我在長安聽說青衫客被一美貌少女擒獲……」
韋訓斷然截住她的話:「你再多說一個字,我就把你打死。反正不能動手的規矩是我開頭立的,我也能隨時破。」
拓跋三娘悻悻地哼了一聲,道:「那算了,只說第二件吧。我計劃搬家去洛陽,這一趟先去探探虛實,買棟宅子落腳,走潼關經過靈寶縣是必經之路。」
這是殘陽七絕里第二個要離開關中地區的人,眾人都察覺古怪,邱任遲疑片刻,問道:「三師姐的生意該不會也受到那傳言影響?」
拓跋三娘與他對視一眼,臉色陰沉,緩緩點了點頭。
「師父的遺言,不知怎麼走漏到江湖上,長安雖大,居亦弗易啊。」
連「琶音魔」這等叱吒風雲的刺客首領居然也不願繼續在長安待下去,眾人暗地裡都覺感慨。
邱任道:「師父已經把關內有價值的皇陵地宮和宗親貴胄的墳墓盜掘一遍,沒剩下什麼好彩頭了,反倒是我藥材上的生意蒸蒸日上,原計劃棄了本業,漸漸轉到白道上去,誰想那句遺言竟讓外人知曉了,不斷有人明里暗裡來打聽,似乎不是好兆頭,所以我也計劃去中原發展了。」
拓跋三娘見韋訓皺著眉頭不發一聲,道:「大師兄看來還不知道這事,因為你武功最高,又沒有門庭,沒人敢懟到你臉上詢問,我可是煩透了,因為這傳言,許多豪門的生意便如到嘴的鴨子飛了。」
陳師古死前將衣缽交給老二洞真子掌管,然而誰都知道師門裡拳頭為大,許抱真打不過韋訓,這所謂的衣缽就只是個破院子和一堆舊書而已,沒人會聽從許抱真的命令。留下的還有幾個未能出師的幼徒,這根本不是遺產,只能算是拖油瓶累贅,當場就被前三個人分了。
陳師古一身絕學從不藏私,無論是武功還是各項雜學,口訣心法向來公開,誰學得會就是誰的,因此也沒什麼秘籍能夠傳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