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馳堅頭一回見她如此,一時哭笑不得,索性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邊,瞧她想做什麼。
小院裡,阿綿左右一看,找出一根很大的木棍,隨後在地上敲了兩下,試試結不結實。
「……那個棍子差不多了,你就用這個吧。」總不能眼看著她還要往自己身上試試疼不疼。
阿綿覺得使著不順手,「這個不好。」
她出了門隨手取下門口路邊的黃荊條,這是一種很堅韌柔軟的藤蔓,打著疼痛很明顯但不會有什麼事,一般用於管教孩子。
不過阿綿想到孟馳堅曾與他說小時候經常被爹娘打,搞不好就是在這裡就地取材的。最終還是把黃荊條扔了,抄起草鞋兇巴巴地走了過去。
「以後不許你跟那羊奶鋪子的娘子說除了買賣以外話,也不許盯著人家看。人家可是很享福的,你死了那條心吧。」
「我何時盯著人家看過?」
「我是說以後,還有不許你去給別人家做活,不許將銀子送給別的小娘子。」阿綿是很務實的,他心上有人這件事她沒辦法管啊,但是做活和銀錢是實打實能看到的。
她拉住孟馳堅的右手,用草鞋打了他幾下,「這是我的規矩,若是你不聽的話,我發現後也要叫你好看!」
孟馳堅感覺手心被狸奴踩了幾下似的,繼而又伸出左手,哪家的夫君不叫家中的小娘子管著呢?
這下阿綿倒是有些狐疑地看他兩眼。
她覺得話已經說完了,重新把草鞋穿好就要去背書,忽的手腕被攥住。
孟馳堅說:「你要怎麼收拾我,我沒話說。可是冤枉我的,我必須得給你說清楚。」
他把阿綿兩隻手腕用一隻大手就全捉了起來,放在背後,另一隻手則圈住她的腰,仿佛是使盡千方百計才抓回來的一個小俘虜,「那日我在鋪子裡說的那個人就是你,你喜歡銀子、眼睛圓圓的,與旁人都不相干。你怎麼不來問我,自己胡思亂想?」
「騙子,我那日說要一個小孩,你為什麼要故意欺負我?而且你與那賣羊奶的娘子說話時很有禮,對我卻……」
阿綿左右扭動,根本逃跑不得,索性一口狠狠咬在他的肩頭上。
孟馳堅面上毫無波動,「是不是騙子,你說了也不算。」
阿綿咬完,扒拉開他的領口,看到他的肩頭出現了一個圓圓的牙痕,滿意地點點頭。她抬頭一看孟馳堅,見此人也在看她。
阿綿見他臉都沒有紅、眼睛也不亂轉、也不發抖,將信將疑。
她可不是那種只遇到過一個男子的單純的小娘子。
兩三年前張亦行就與她剖白過心跡,他當時約她午後在小溪旁見面,先是遞上來幾支開得很艷的桃花,隨後滿臉通紅,手忙腳亂地展開了一張紙,結結巴巴地念了一首當時陸阿綿並不知道是什麼意思的情詩。
當時阿綿就跟他大眼瞪小眼了一會兒,張亦行更加侷促,鼻尖冒汗地說:「阿綿,我、我心悅你好久了,待我及冠時就娶你為妻。阿綿,見到你我總覺得心中很是歡喜……」
「哦,」阿綿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反正我們本來就定親了。」
「是,不過那是長輩們訂下的親事……我是想問你,你心中是否……也對我……有一絲悸動呢?」
阿綿繼續跟他大眼瞪小眼。
這回是不懂「悸動」是個什麼意思。
直到阿綿去了一段時間書院後,忽的有一天恍然大悟,才知道原來他是什麼意思。
不過阿綿知道了,更加的不以為意,畢竟這樣說的張亦行後來還不是和別人成親了。
但是好歹這是能讓阿綿知道「心悅」是什麼含義的。
反觀孟馳堅的樣子,就跟他在菜場拿一尾大鮮魚沒什麼兩樣。
雖然心悅在她心中一直就不是很重要,這世上有許多人,從來都不曾真正了解對方,不也一樣的生兒育女,相伴一生?
鄉下人過日子,男子勤勞肯干、女子節儉持家,就已經算是極其美滿的一家了。
孟馳堅蹭了蹭她的鼻尖,也不管阿綿嘀嘀咕咕說著什麼「騙子」、「唬人的」,親了她一會兒,這才放開大腦已然過熱、差點沒把自己憋暈倒的阿綿,叫她帶著阿豆去山下吃草了。
「阿豆,出大事了!他這次沒咬我,但是、但是……」阿綿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臉,感覺特別燙,「……還叫我在外頭放驢一個時辰,不許回家。」
可能這就是書上寫的親嘴巴的感覺。她心情漸漸緩了過來,山下根本也沒什麼青草,就牽著阿豆在河邊喝水。
「原來夫妻兩人是要這樣親密的,幸好是他,否則日子也太難過了點。」
阿綿立刻推翻了此前什麼男子女子湊成一對就能搭夥過日子的想法。
而房間裡的孟馳堅深呼吸數次,將門窗關好。他這才從床下鎖著的木箱裡拿出一本小冊子,書冊封面最顯眼處寫著「陰陽」二字,一旁則有三個細若蚊蟲的小字「房中術」。這薄薄一本價值不菲,是幾經周折才從洲城買來的,足足價值二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