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落款之人,不由得念出聲。
「南魏長公主慶願,一個厲害角色。」
伊奇立在一旁,思略半晌道:「慶願長公主,當今皇帝的長姐?」
阿命從肺腑中吐了口氣。
慶願長公主當初弒兄噬父,把如今的南魏皇帝扶上位,頗得如今南魏皇帝敬重。但一山不容二虎,皇帝和長公主也只是維持表面的平靜罷了。
但朝中保皇黨與慶願黨你死我活之際,慶願竟還能騰出手來邀她赴宴,可見是個厲害角色。
「叫哈童過來。」
她揉了揉額頭,疲憊道。
伊奇點點頭,退出廂房去叫自己的同伴。
哈童是個年輕小伙子,比伊奇小上四五歲,擅長刺探情報。
「大哥,怎麼了?」
哈童披上從北元帶來的長袍,拍了拍自己的臉,強制自己清醒些。
伊奇低聲道:「將軍有事吩咐。」
已是深夜,驛站的官員們都睡下了,兩人輕手輕腳走到阿命的廂房門前。
確定把門關緊後,哈童才坐下來。
阿命淡淡道:「明日你二人隨我赴宴明月閣。」
她拿出包袱里的地圖,又推開窗喊了一聲:「澈根——」
一道黑影如約而至。
澈根撲棱著翅膀自夜空盤旋而下,隨即飛到了桌案上。
阿命親了親它的小腦袋,用生肉誘惑著它,引它回到屋中。
地圖上沾染著斑駁血跡,有些地方已經看不清地名,不過根據輪廓能判斷出是京城。
阿命:「哈童,這幾日你將京城地圖重新繪製一遍。剛進京,小尾巴有些多,記住小心些。」
哈童一邊點頭,一邊伸出粗糙的大掌撫摸那地圖,好奇道:「將軍,這地圖你如何拿到手的?」
一路從北方南下,將軍似乎早就摸清了路線似的。
阿命眼神微動:「從前年,大哥想殺父汗的時候,我就派人著手準備了。」
提到已故的可汗,以及謀權篡位的大皇子,兩個下屬神情瞬間冷硬。
「畜生不如的東西!」
兩人惡狠狠道。
伊奇神情陰沉:「若非他篡改了可汗的旨意,如今的北元分明是將軍的天下。」
阿命雙指捻碎碟中的一粒花生,面色平靜:「行了,夜深了,都睡吧。」
兩個下屬嘆了口氣,一同退下去。
他們不懂,為何將軍明明能擁兵自重,卻還是要費盡周折前往南魏,孤身入虎穴絕不是一個明智的行為。
。
門關上的瞬間,阿命挺直的背脊微微鬆懈下來。
玄鐵製成的鎧甲倒映出燭光,血腥味經久不散,輿室內,木桶里的水還熱著。
她試了試水溫,脫下鎧甲和裡衣踏進去。
傷口因為用力的搓洗崩開血水,阿命沉在水中泡了半晌,確保自己身上的血跡消失後,這才用布巾將身體擦乾。
澈根雙眼注視著「同伴」的行為,腦袋跟著她的行走而移動。
女人修長的身形經過窗戶時腳步微頓。
夜色中,驛站下方亮著一個燈籠。
她注意到閣樓下方的男人,隨後視若無睹般,欲闔上窗。
「三公主好生無情——」
男人哀怨的聲音幽幽傳來。
阿命關窗的雙手一頓,她盯著一身白衣的季明敘,許是身上的殺伐氣未褪,女人的眸子冰冷如毒蛇:「做什麼?」
寂安將手裡的燈籠向上拎了拎,好讓這位異域的三公主看清自家主子。
阿命住在二樓,她身形略微探出窗子,棕色的眼眸打量著這位貴公子。
與其說是貴公子,不如說是個浪。盪哥兒。
他們北元沒這種人。
哦,她差點忘了,也是有的,就好比她那個殺了親爹的大哥。
大哥就是這樣,慣常虛偽,笑眯眯地同你說話,心情好時最會體貼和寬慰人。
思及此,她淡淡盯著季明敘看。
男人狐狸眼微微上揚:「三公主遠道而來,下臣今日有所唐突,特地前來賠罪。」
「哦。」
她的發尾還濕著,夏風吹散濕黏的黑髮,為素淨的臉帶來幾分妖異。
阿命睏倦地打了個哈欠,表示對此不感興趣。
寂安只能儘量繼續抬高燈籠,想讓女子注意到季明敘的美貌。
他們世子雖然人品不行,但相貌冠絕京城,這一點沒得說。
男人依舊笑如春風:「聽說明日公主要赴宴明月閣,在下也收到了請帖,不如一同前去?」
阿命攏了攏身上的青色袍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