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鬧過後,眾人移步流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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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天氣比不得前幾日炎熱,假山內有樹影蔭蔽,格外清涼。
季明敘站在半山腰,一打羽扇:「今日那高指揮使高諶也在宴上,你把握機會。」
阿命一步一步邁上台階,笑道:「那男奴你享用的如何?」
季明敘嗤笑一聲:「你倒是會湊熱鬧。」
女子站定在他身前,提醒道:「山後有人,進石林。」
季明敘察覺到她湊近的鼻息,眸光微閃。
淮安府的花園占地面積極廣。
那遠處正在觀察兩人的奴僕見二人忽地大吵一架,一前一後就進了石林。
他不自覺搖搖頭:「果然是死對頭,這有什麼可跟蹤的。」
石林空間狹小,二人走在假山內部。
季明敘雙手背在身後,紅衣張揚,現下他神情沉穩,那紅色似是也靜了下來。
假山內光線昏暗,他眼神落在身前那道高挑的人影上:「你原先在北元是如何行事的?」
她微微側頭,濃密的長髮隨意散落,露出一截下巴:「原先在北元除了處理政事,我很少參加宴會。」
她是元帝欽定的太子,自然要以朝堂為重。
說完,她有些詫異:「你問這個做什麼?」
季明敘:「好奇,你看著不像是張揚的人。」
阿命停下腳步,此處天光沒被遮掩,還能看見一處不錯的紫竹林。
季明敘和她並肩停在假山內,兩人都沒有說話,似乎是在享受這片刻的寧靜。
阿命神色淡淡:「你不也是嗎?」
男人垂下眸子,沒有言語。
風起竹林,掠過一片喧囂。
他抱起雙臂:「皇帝前兩日找我,抓了一波叛徒。夏風宴結束後朝中會有官員變動,如今的錦衣衛僉事丁紳因被發現與慶願一黨有勾結,已經進了詔獄,估計沒多久你就可以走馬上任了。」
阿命摩挲著指尖:「你的意思是,我會直接入朝為官?」
按道理不會這麼快才對。
季明敘:「皇帝等不及了。」
「如今慶願廣結官員,近年來她權勢愈盛,皇帝早就想啟用新人,加強對朝堂的控制,朝中腐敗滋生,亟需清除。正如你所說,南魏的里子已經要被挖空了,」
阿命平靜道:「今日這場宴會不簡單,慶願那日單獨找我談話,言明此次會有幾位閣老到場,有拉攏我的意思。」
遠處的紫竹林落下幾隻喜鵲,其它體型稍小些的鳥兒嘰嘰喳喳,愈顯得此處清幽。
男人眯起眸子:「內閣幾位輔臣只有徐文達是她的人。」
「只怕不止,」阿命看了看
自己手心的疤痕,「她的人藏得很深,我瞧她是自己想當皇帝。」
而且這種心思並不掩飾。
季明敘皺起眉頭,腦中快速地算計著,卻想不通慶願下一步要幹什麼。
「昨日朱林皓送了我一箱黃金,你應該收到消息了,我覺得蹊蹺得很,若是慶願派他出面拉攏我,應當不會這麼大張旗鼓才對。」
昨日那一箱黃金送得巴不得全京城都知道。
而且朱林皓已經在朝為官,此舉就不怕御史台上諫?
季明敘思緒流轉,與她對視一眼,緩緩道:「我覺得,是有人想把水攪渾。」
「這個人會是誰?」
阿命追問,季明敘不清楚。
兩人現下並不確定朱林皓身後除了慶願還有別人,於是便不再思索。
季明敘卻總覺得有些不對勁,正想著,肩膀被她的手拍了拍,女人轉身之際擦過他的下頜,季明敘渾身繃緊,在原地站了半晌才與她背道而馳。
流水席還未開始,兩人一前一後回了座位。
娜木在席上和朱林皓有一搭沒一搭說著話。
不一會兒,見阿命回來了,她立刻起身道:「將軍。」
阿命揚了揚手裡的鷹食,假裝方才是給澈根去尋了吃食。
席間,朱林皓起身向她行禮,言辭間滿是感激。
「多謝三殿下方才替延遠說話。」
男人因為方才那事有些氣惱,雙眼通紅,讓人看著有些心疼。
娜木按捺不住地想要再吹個口哨,但硬生生忍住,只好直勾勾盯著他看。
阿命立刻放下鷹食,裝作大義凜然道:「延遠兄,瞧瞧你這說的什麼話,季氏小兒無恥至極,他定是污衊你,這我想都不用想,定然要站在你這一邊!」
朱林皓一時間大為感動。
可一想到昨夜發生的事,他心下又難堪至極。
三殿下如此信任他,卻不知他當真做了那等齷。齪事......越想越羞愧,越想越難過。
他緩緩垂下頭,啞聲道:「三殿下,雖然你我相識時日甚短,但你竟然願意無條件的相信我......」